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王凤料想三营军马已去得远了,便对汪度说道:“汪制司,我思来想去,还是有事不能明了,请制司赐教。今夜之事诸多蹊跷,汪制司手中所持勘合,当真是兵部军令么?我等虽见到政事堂与兵部大印,却不知勘合写的是什么。汪制司何不让大伙看一看勘合,去一去心中疑窦。”
汪度初时听得诧异,听到后来,脸上已现怒意,“啪”的一声,惊堂木重重拍在案上,堂内闲话之声立时停了。“王亭仪,你是何意?你区区六品统制,也想来看兵部军令?你是我部将,莫非敢不听我将令么?莫忘了军法无情。”
王凤仍是面不改色,从容道:“汪制司,末将岂敢不听将令。但你今夜所行之事近乎谋逆,进梁都,围大内,这是何等大事?这是诛九族的罪。大伙跟着你干倒也无妨,你却不能教大伙蒙在鼓里,有功你来领,有罪却要大伙来背。汪制司纵是要我等去死,我等也都认了,但要死也得死个明白,却也不能糊里糊涂的死。”
堂下众人立时哗然,议论之声四起。汪度脸色已是变了,厉声道:“王凤,你是要抗命么?我大郑律法,你奉我将令行事,有罪我担责,与你无干。不给你看这军令,也是为你等着想,你却如此不分青红皂白。王凤,奉我将令保你无事,违我将令军法从事,你待如何?”
王凤道:“汪制司,若是谋逆大罪,你连九族都保不住,还谈何保我等。今日,教我看一看那军令,王某便从制司之令,否则,恕难从命。”
汪度眯着眼,眼中已尽是杀意:“王凤,这军令乃是机密,今日定不能给你,你当真是要抗命么?”他直直盯着王凤,只待王凤说出“抗命”二字,便要下令杀人。现下不杀王凤,却是怕王凤几语激起众将疑心,冒然动手引起哗变,坏了今夜大事。
王凤道:“制司,王某疑心军令有伪,乃是因王某手中也有一份军令,却是政事堂拟诏,圣上御笔朱批,又钤了玉玺大印的。”
此言一出,非但汪度惊骇万分,便是堂下众将也都惊得呆住了。王凤不等汪度说话,高喝一声道:“何渭。”
堂外两人应声上堂,左边一人正是王凤亲兵校尉何渭,右边一人是一粗壮大汉,却是左骁卫房营统制使王焕帐下观察使洪钟。众人都识得何渭,洪钟初入禁军,又随秦玉出征安肃,却无人识得他,但也无人在意,都只盯着何渭与王凤。
二人走上前来,手按腰刀,站在王凤身侧。王凤伸出手来,何渭自怀中取出一份淡黄色文书,放于王凤掌上。王凤将那文书示与众人,只见封皮上端端正正写着“圣旨”两个朱色小字。待众人看清,王凤又将文书翻至末页,示与众人,只见上面两方宝印,上方是“政事堂制”,下方却是硕大的“大郑皇帝御宝”印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