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两个,一个是北安平司的张木烨,一个是銮仪司的诸乐耘,这两人跑到这天音乐坊来作甚?”
李重盛眼望着跑堂离去的方向,话却是说给身后的高良士听。
“三郎”高良士忙软声回道:“他们两个是青衣卫的人,身上都负着差事,今夜来此,许是查案来的吧?”
“查案?”李重盛冷哼了一声,道:“既是查案,何必见了你我便如此慌慌张张地逃离?”
“兴许他们是怕扰了三郎喝酒的兴致。”
“你也别替他们说好话了。”李重盛回转身,望了高良士一眼,又摇头道:“方才桌上的那一张银票,你也看到了吧?这张木烨一出手就是一百两银子,可真是阔气得很呐!他这一年七百五十两的俸银,难道就是这么过日子的么?”
“这个……”高良士想了一想,踌躇道:“张木烨好歹是个千户,俸银之外,总还有些杂项可纳,偶尔招待一下同僚,虽靡费了一些,也还说得过去。”
“你这一张嘴呀!”李重盛指了指高良士,笑着道:“损人的时候,比刀子还利,夸人的时候,又比蜜糖还甜!”
高良士低下头,不敢多说话。
李重盛却不无忧虑道:
“高良士,你看此人方才这一顿酒吃的,酒是长安城最好的美酒,菜是长安城一等一的好菜,单单这平常的一顿晚膳,就如此大肆铺张。你说,我将北司这么紧要的一个位置给了他,是不是选错了人?”
这一次,高良士不敢不说话了:
“回三郎的话,张千户纵然是在饮食玩乐上讲究了一些,然他办事之能,统领之才,在青衣卫内却是有口皆碑。古人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依老奴看,一个人若浑身上下没半点瑕疵的话,那此人反倒是看着有疑!这世上凡人,有哪个身上没点毛病的?老奴以为,张千户这点铺张也算不得什么,再者,如今这青衣卫内,能够镇得住北司这几千号人的,怕也只有他了。”
李重盛点了点头,“嗯,你说的也有道理……”
这时,乐坊的女管事已带着跑堂,送来了满桌的好菜,还有两壶二十年陈的“汾阳醉”。
李重盛对饮酒之道向来无多大意趣,他接过高良士递来的酒杯,略略尝了一尝,只觉酒味平常,与宫中佳酿想比,似有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