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项家能够养活庞大的家族,并且供养上千青壮训练弓马刀剑,靠的是制钱之利!
采矿利润同样不菲,但远远无法支撑家族庞大的开销。
真听信了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耆老所言,项家必然成了尾附他人的二流世族,今后岂不是任人拿捏!
“项公,你又怎么了?”
“是呀,我等拿钱粮来换你的铜料,又不会亏欠了你的。”
“项公,老朽只问你一句,尔欲背弃楚人乎?”
纷纷扰扰的嘈杂声犹如魔音贯耳。
项梁愁容满面,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答应他们,项家就失去了安身立业的根基,今后受外人所治。
不答应他们,眼下的难关如何度过?
咚!
咚,咚,咚,咚。
沉闷如雷的脚步声从庭院中传来,好似有一头蛮荒巨兽正在迅速接近。
“籍儿!”
项梁抬起头之后,忍不住惊叫出声。
项籍肩上扛着一大捆长条形的铜料冲他笑了笑,然后抬脚继续向前。
“众位世叔,你们想要的铜料项籍送来了。”
他低喝一声,两条如铜浇铁铸的胳膊青筋暴起。
轰!
铜料飞过一丈左右的距离,如泰山压顶般砸向门前的回廊和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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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间,灰烟四起,青石和木梁摧枯拉朽般断折破裂,整座房屋都跟着抖了起来。
众人惊惶万状,四散奔逃,甚至有胆小的高呼着‘项公救命’钻到了桌子底下。
项籍拍了拍手,望着厅堂内丑态百出的耆老们发出不屑的嗤笑。
与尔等鼠辈为伍,一百年也成不了大事!
贪生怕死,见利忘义,偏偏还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简直笑煞人也!
项梁急匆匆地从屋里出来,故作姿态地呵斥道:“籍儿,不可无礼。”
“来人,快扶宾客去洗漱。”
耆老们惊魂未定,先看了一眼如同铁塔般伫立门外的项籍,又互相打了个眼色。
“项公,我等改日再来拜访。”
“告辞。”
“项公,成与不成,回头你送句话来。”
“今日不便久留,告辞了。”
耆老们满脸不忿之色,在侍从的陪伴下快步离去。
项梁这时候才松了口气,喃喃道:“总算把他们送走了。”
“籍儿,你干得不错。”
他拍了拍侄儿的肩膀,笑着夸赞道。
“叔父,勿需理会这群阴险小人。”
“所谓勤王护驾,不过是个笑话。”
“无非是献媚于太子罢了。”
项籍甩了甩脑袋,对楚地世家的行径嗤之以鼻。
项梁叹了口气:“我自然知晓。”
“可大势所趋,项家想置身事外谈何容易?”
项籍胸有成竹地笑了笑:“叔父,为何不跳出这旧巢窠,待情势分明后再回来?”
项梁诧异地问:“籍儿你想去哪里?”
“故土不能轻离,项家的根基在这里呀!”
项籍不假思索地说:“侄儿想给家中的大钱找个去处,天下总有秦国管不到的地方吧?”
项梁回想起他近日翻来覆去地看朝廷发行的报纸,顿时惊呼:“你要去海外?”
“未必是海外。”
“反正以侄儿的本事,天下尽可去得。”
项籍恳求道:“麻烦叔父准备一艘能出海的大船。”
一时间,项梁震惊又无奈。
面对他的沉默,项籍笑着说:“百万楚人皆愿为扶苏赴汤蹈火,舍身赴义。”
“叔父,此处无项家容身之地啦!”
项梁黯然地垂下头去,顿生万念俱灰之感。
“枉我盖世勇力,可惜却生不逢时。”
项籍的视线停留在铜料砸出的大坑上,心中百感交集。
有扛鼎拔山之力又能如何?
楚人的眼中只有扶苏,一个个迫不及待为之赴死。
他能怎么办呢?
颠倒山河易,改变人心难!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