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宜春宫报信。”
“尔等务必依军法行事,若有令不行者,提头来见!”
王芷茵严厉地叮嘱一声,向陈庆投去安慰的眼神,小跑着消失在巷口。
“唉……”
陈庆长叹一声。
野人和内务府原有匠工的矛盾爆发得迅疾如火,事前一点征兆都没有。
不对。
征兆肯定是有的,但他未能亲临现场,所以无法及时掌握。
陈庆心里暗暗猜测:该不会是曹子平搞出来的吧?
有很大可能!
人潮从密集再到稀疏。
等到野人的复仇大部队彻底通过后,周边的商铺和民宅中才有露出抬头张望的人影,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打量着狼藉的街道。
“回府去吧。”
陈庆意兴阑珊,默默为野人的命运而哀叹。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社稷兴衰,朝代更替他们从未参与其中,最后受苦受难的却总是他们。
一路无惊无险地抵达侯府,嬴诗曼还在工坊中没有返回,相里菱也在船场巡视,二人都没在郊外,应当没有受到波及。
陈庆坐下喝了口茶,正欲召集李左车商议对策的时候,管事火急火燎地跑进屋内。
“家主,太子殿下造访。”
扶苏的身影仅慢了一步出现在门口。
“先生。”
“内务府匠工强行驱逐野人,为此大打出手。”
“此时双方纠集的人马不下三万之数,已成大乱之势。”
“还请先生与本宫一道出面,调解纠纷镇压局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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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苏一身戎装,身后跟着甲胄森严的上百名侍卫,足见气氛的紧张和凝重。
“既然是调解纠纷,你我同行足矣,犯不着大动干戈。”
“让士卒们都回去吧。”
扶苏迟滞片刻,微笑着说:“先生所言有理。”
“殿下不可!”
“殿下万金之躯,岂能舍身犯险。”
“吾等誓死随行!”
侍卫忠心耿耿,不敢也不能让扶苏孤身一人前去平乱。
“本宫无伤民众,民众为何伤我?”
“有三五人护卫周全,其余人散去吧。”
扶苏妥协了一步,回头吩咐道。
侍卫们互相交换眼色,选出武艺最强的四人守护在侧,余者尾随在后,随时准备出手救援。
出了侯府大门后,神枪营和卫戍军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排列成整齐的方阵。
扶苏高举虎符,命各军主官带人回营。
又是一番交涉后,陈庆才跟随在他身后,沿着军阵旁边狭小的空隙缓缓离开。
“殿下可曾收到消息,内务府的工匠和野人到底是怎么打起来的,最后闹出这么大的阵仗。”
陈庆满腹疑惑地问道。
扶苏踌躇片刻:“听说是争地。”
“争地?”
陈庆脱口说道:“匠工作务为生,靠俸禄养活家小。”
“其中购置田地者寥寥无几,仅有少数立功者获得过朝廷的封田。”
“野人与他们争的什么地?”
扶苏听到的缘由语焉不详,梳理思索一番后回答:“似是工匠、民夫为了节约家中花销,在各府司、工坊周边垦荒种菜。”
“野人乃后来者,薪俸更少,生计也更艰难。”
“他们有样学样,也开了些边边角角的荒地……”
陈庆瞬间明悟。
“菜地没有地契,边界也模糊。”
“种着种着矛盾就出来了。”
“今天田里少了瓜菜,指责对方偷盗。明天提水浇地,踩踏了别家的围堰。”
“吵来吵去,最后唯有老拳相向。”
扶苏脸色黯然:“本宫失察之责无可推卸。”
陈庆劝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能闹出数万人械斗的大场面,想来也不是一朝一夕生出的仇怨。”
扶苏点了点头:“现在最紧要的是平息事态。”
“先生负责安抚内务府工匠,无籍之民交给本宫。”
陈庆忽然间生出一个念头。
内务府下辖的匠工组织力非常强,野人在咸阳生存不易,也十分团结。
双方打起来到底谁会赢呢?
纯从理性的角度出发,这算是给未来举兵起事做了一次预演。
工人阶级的战斗力到底行不行,等会儿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