镰仓七年,十一月五日,山中康生从京都归来。
作为山中家唯一还算上进的孩子,他的归来扫去了山中白死亡带来的阴霾,给整个山中家带来了一股喜悦的气氛。
他刚下马车,就看到了山中结衣。
烈日下,山中结衣打着伞开心的笑着,他这堂哥可是山中家的骄傲。
因为中了宫本惠诅咒的关系,山中家的嫡系,也就是山中结衣这一脉的男儿基本要么等死,要么享受,知道会早死还努力奋斗的人是极少的。即使她的父亲山中蓝也是靠着家族各种资源强行续命,活的那叫一个苟延残喘。
这嫡系也包括了表亲,血统越近,诅咒越深。首先山中结衣的母亲那一系的族人是不可能进入山中家的,这里的表亲,指的是叔姑亲。因为是一母同胞,所以也受了很大的影响。所以堂系的外亲就开始活跃了起来。这里的堂系指的是同一个祖宗,同一个姓氏,经过很多代繁衍之后的堂亲。
山中结衣叫山中康生堂哥,但严格算起来,这亲算很远了,理论上超过了好多代,是完全可以结婚的亲戚。所以理论上只要远亲娶了嫡系的女儿,那么就可以算嫡系,然后理所应当的掌握山中家。
山中家高层一开始其实也是这个想法,而山中康生其实从小就是被嫡系的一个叔伯过继过来的。这是一种人尽皆知的阳谋。所以一开始的策略是让山中康生娶山中里美为妻,然后通过一些操作掌握山中家,这是非常光明正大的阳谋,也不失为嫡系落魄时代的一种将就。
但是所有人都忽略了一个人。
这个人是一开始大家都当成工具人的山中里美。在她很小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的命运,一开始她并不敢反抗。她对命运妥协,因为世家女子都是这么过的。直到有一次她去了奈良家,她看到了奈良樱落敢于反抗自己的父亲,甚至敢对尊贵的将军源赖朝说不的时候,那种于心灵中的惊叹是难以言喻的。
明明是同龄人,明明都是六七岁,明明和她一样个子小小的孩子怎么敢反抗大人的,反抗父亲,反抗家主,反抗将军,这些事她是想都不敢想的,更何况去做,这个人怎么可以这么勇?更为关键的是,这么勇的人,他事后竟然没事。
这颠覆了她的认知,同时给山中里美打了一个模板,原来还可以这样。
她看到那些大人物对于奈良樱落的无奈。所以她明白了,反抗不一定会输,不反抗才会必输。她明白了当一个人过于乖巧是没用的,当孩子稍微脱离掌控会受到毒打,当孩子完全脱离掌控,那么就会获得自由。
原来一件事做之前最大的恐惧是在做这件事之前的自我设限,当真正做的时候远没有想象的那么恐惧。
做一件事,只需要推理出各方的反应,然后找到最优解就好了。
当她开始这么做的时候,当她开始反抗的时候,她惊掉了山中家所有人的下巴。女子掌权?这何异于天方夜谭。她遭受过批评,遭受过质疑,遭受过冷嘲热讽,但她没有放弃。她一开始会犯错,会偏激,她满身弱点,但是随着年岁渐长,随着她越来越了解她的对手,她犯的错误越来越少。于是她越来越温和,越来越温柔,掌握的权力也越来越大。她慢慢变成了山中家年轻一系最云淡风轻的人,也是最可怕的人。
她甚至联合旋涡彩花,用逻辑推演出了宫本惠诅咒的漏洞,这个漏洞就是和奈良家联姻。不同的是她选择了漩涡彩花不看好的奈良樱落。
旋涡彩花想借奈良家的势来掌握旋涡家,而她选择了另一条路,让奈良樱落来借她的势。
她将嫡系不想放权的人性扩大化,于是她顺理成章的推掉了与山中康生的联姻。山中康生自此之后就去了京都。山中康生此次回来,是因为山中家要打仗了,作为山中家的一员,他没理由不回来。毕竟大皇子已经快兵临城下了。
山中康生刚下马车看到了山中结衣来迎接,脸上满是开心的笑容。
他不自然的扫向四周,在未看到山中里美的一瞬间眼底有不易察觉的落寞情绪。这落寞情绪出现也只一秒,就被他掩盖了。
“结衣,堂哥可是给你带礼物了,可是京都贵妇最喜欢的衣服款式和妆造用品。”山中康生拿着大包小包就往山中结衣手里塞。
山中结衣自是十分高兴,相比于京都,山中家所处之地已经算是乡下了,即使常有商队来往,但是流行趋势总是滞后的。
“堂哥一路舟车劳顿也是辛苦了,难得你还记得回来。”山中结衣吐槽道。
“我怎么能不回来呢。”
“我大婚的时候,你怎么不回来?”
“事务繁多嘛。你是不知道,京都现在也是乱的很,和幕府是一个样子的。”山中康生脸上露出不自然的笑容。山中结衣大婚之日,同时也是山中里美大婚之日,他怎么回来,以什么身份回来呢?他其实一直到现在都不敢真正面对山中里美已经嫁人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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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其实是人之常情,毕竟从小就有无数的人告诉他,他是有妻子的人,他内定的妻子就是山中里美。他一开始以为是玩笑,然后抗拒,然后欣然接受,然后想要保护山中里美,这一路以来的情绪不只是简简单单的过程,恰恰都是他的青春。
“京都很乱吗?”山中结衣好奇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