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人皇也有祖训:‘凡九州之人,上至天子公卿,下至黎民庶人,不可对御北侯不利。’先不说朝廷唤不唤得动那御北侯,就算能找来,恐怕也不能指望。”
杨承乾没有生气,虚心问道:“哦?四弟何出此言?”
“大哥不妨想想,叶家万世侯爵,虽然满门忠烈,但只要人皇祖训还在,他们的地位就不会动摇。就算叶家心系九州,但说到底这九州政权的更替常有,又有几个王朝会找叶家帮助呢?”
“可以说叶家就是我九州的门神,无论家里乱成什么样,叶家的职责都只有震慑门外那些觊觎九州这座房子的宵小。”
杨承乾仔细回忆了一番,发现确是如此,当即恍然大悟,对杨承安笑着称赞道:“四弟,这以史为鉴,大哥还要向你多学学啊!”
“大哥谬赞了。”杨承安嘻嘻一笑,又看向杨承坤,锐评道:“至于神武将军张义朝,无论是领兵打仗还是军队管理都没什么好说的,确实是一个好的人选。”
听闻这话,杨承坤悬着的心落下了一些,不由得长舒一口气,不曾想他又说道:“可惜,年纪太大了,若义朝将军再年轻个二三十岁,那平复之事非他莫属,但如今义朝将军已一百余岁了,再让他上战场不是折腾人?”
杨承安双手一摊,无奈地看向了自己的三哥。杨承坤的脸瞬间变得红一块白一块的,刚想辩解什么,却是有话说不出。反复吞咽数次,终于是将喉头的话咽了下去,挤出了一个笑容:“多谢四弟指点迷津,三哥受教了!”
“嘿嘿!”杨承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一回头就看见父皇同样笑眯眯地盯着自己,这才意识到有些失态了,赶忙摆正了姿态,正襟危坐道:
“结合重重可能性,要找到一个忠于大乾,又要有能力平复九州,还正春秋鼎盛的人,再加上假设的前提,最终选择了韩虎臣韩将军……”
杨承安突然不讲了,有些不安地看着父皇,直到他露出一个和蔼的微笑,他才继续讲下去:
“首先,韩虎臣能力毋庸置疑。虽然没有经历六煞,但他是平六煞发迹的,当年那么多将领参与围剿邪教徒,也就寥寥几个打出了名堂,韩虎臣就是其中之一,可以说对于平乱一事本就得心应手。”
“其次,韩将军有修为在身,元婴的修为又不至于太高而无法干涉俗世,他正值壮年。这几年镇守东海,手下士卒也未懈怠,将东海城打造得如同铁桶一般滴水不漏,足以证明其统兵与领导能力。”
“最最关键的是,韩虎臣够狠!”说出这句话时,杨承安眼里爆射出一阵精光,一种完全不符合这个年龄的狠厉浮现在脸上。
杨詹睿什么也没有多说,饶有兴趣地问道:“哦?何以见得?”
“嘉禾十将,多数以平反驱邪扬名。同为十将,如今的交趾太守高万里,还有江夏太守王训之,都只杀邪徒,不杀蛊民,因而落得个好名声。可唯有韩虎臣除外。”
“据儿臣所知,自韩虎臣受诏领三万出拒北以来,不收降,不劝降,一路南下,以战养战。对待受蛊惑、入邪教的百姓,都是就地屠杀,毫不留情。东部战线剿邪十二万,韩虎臣一支就杀了六万不止,凶名赫赫。”
“照你的意思,这韩虎臣应是凶将才对,为什么你还会选择他作为平反之将呢?”
“儿臣以为国家陷入内乱之时,最重要的不是先忙于平反,而是稳定政权,集中力量后再统一筹谋。国家内乱,必定大小山头林立,各地称王,最先要做的应是先保大乾稳定。只有后方稳固,才能补给、指挥前线平乱。而这,需要时间。”
杨承安似乎在自言自语,只见他站起身来,自问自答道:“那么如何争取时间?要威慑四方!使他们不敢轻易向大乾动手。那么韩虎臣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拒北出身的韩虎臣有领兵有方,治兵严苛,刚正不阿,他治下军队虽然只有三万,但有足够的战斗力,这是其一。其二,韩虎臣狠,其凶名在外,叛军定然不敢和他直接对抗,一旦叛军心生懈怠,就能争取到时间。”
“只要韩虎臣能够将京州一圈平定下来,大乾就有能力有时间组织反击,到时候针对平判之事方可徐图之。”
“与之相比,张义朝为人仁慈,定然不愿手足相残;叶离笑世代驻北,也不会参与九州内乱;高万里心怀野心,不会安心保后方安危;王训之忠诚赤胆,但凶名不足,难以威慑四方。”
“唯有韩虎臣,他的眼里只有自己的军队、只有拒北的安危,他没有野心,又凶名在外,无疑是我认为的最好的选择!”
杨承安一番话落,亭中寂静,可闻涟漪。这四皇子年龄心思不仅缜密,而且还新奇。先稳后再平前的设想让在座的几人都是耳目一新,那乱世用凶臣的举措也不可不谓大胆。很难相信,这是出自一个十八岁少年之口。
直到一枝枝条落地,带起几只蝴蝶扑闪,亭中才响起第一道声音。杨承乾一边鼓掌,一边叫好,满目皆是敬佩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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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得好!四弟不愧是少年英才!一番言论让大哥受益匪浅!这乱世用将之法度,当称得上是标新立异!好!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