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韩文公久久没有回应,杨詹睿试探性地又喊了一声,在他身后杨承乾和张白桂躬着的身子始终不敢挺起,恭恭敬敬地垂首等候。而李之玉等有修为在身的人,只是略行一礼后便看向韩文公,等候不言。
不知不觉中,以韩文公为中心,午门外的众人被分成了两派。李之玉和陆独秀为一派,站在韩文公的身后,一个面有愤慨,一个完全就是来凑热闹帮场子的。
而在韩文公前,以杨詹睿为首的朝廷所属则另成一派。年轻宦官隐着半个身子,藏在杨詹睿身后,隐隐挡住了杨承乾和张白圭。而皇甫弼和毕浩然则面色复杂地看向了对面的老朋友,却还是坚定地站在了杨詹睿身侧。
无他,九州小六宗中朝廷、天师府以及春秋堂三者同气连枝之势,亘古有之。春秋堂暂且不提,天师府传承已久,可溯自二代人皇,初代天师立大宏愿,协人皇,护九州。所以天师府自诞生起就有了维护九州的职责。
虽然天师府旨在维护九州治安,监督九州修士。但九州广阔,靠他们一宗之力很难达成这样的宏愿,所以他们就和九州统治者,即当世王朝达成了合作。哪怕从二代人皇至今已过去了数百万年,这份合作也没有改变。
毕竟所谓王朝更迭,在普通人看来是时代变迁,是腥风血雨,但在修士眼中,不过是一个庞大势力换了一个话事人而已。毕竟朝纲更替,世之常态,谁能统一九州,谁就能成为名义上的九州之主,继承人皇及历朝底蕴,位列小六宗之首。
天师借王朝正名,行管辖之责;王朝借天师维稳,行固权之事。两者各取所需,相互扶持,便有了如今天师为官行监管,朝政为判行奖罚的模式。只要不是涉及底线问题,天师府始终与朝廷站在一起。
皇甫弼作为当代麒麟纹大天师,大乾国师,没有理由不和杨詹睿站在同一阵营。至于毕浩然,他会支持朝廷则更多的是出于个人原因,只是羞于开口,但几个老朋友心知肚明。
在场的几个有修为在身的各个来头极大,他们遇上韩文公也只需口称一声前辈即可,但出于尊重还是老老实实地唤了一声文公。而杨詹睿作为皇帝同样不用行大礼,可由于韩文公的特殊地位,还是恭恭敬敬地行了师生礼。
唯有张白圭和杨承乾二人始终不敢起身,在一旁拘谨的样子显得格格不入。与杨承乾发自内心的恭敬相比,张白圭就显得有些躁动。时不时地抬起头瞄上一眼,又赶紧缩回去,眼中满是炽热与向往。
文公,乃天下读书人之楷模,乃万古书生之典范,更是四代人皇之辅臣。作为当今文官之首的张白圭,早就将他视作顶礼膜拜的偶像,此刻见到了真人,纵使已经步入中年,仍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
“都起来吧。”韩文公放下手中的书,朝着杨承乾和张白圭的方向轻轻挥了挥手,一股轻柔的力量随之将他们托起。随后韩文公扭头看向身侧,举着手中的书籍笑道:“之玉,最近可有新诗?”
书籍之上《琥西集》三个大字很是瞩目,而在集子之下,李之玉那独有的飘逸署名同样扎眼。
李之玉满面得意之色,笑着说道:“最近经常窝在太安,倒是有诗,就是还没集成集子。文公方便的话,要不帮我新集子取个名,再写篇序子?”
“你呀你,敲竹杠占便宜占到吾这个老头子头上来了。”韩文公抚须大笑,指着他说道:“也行,也让吾领略一下诗酒仙的文采究竟如何。吾得空,可有资格帮你添注一二?可有资格帮你编个新集?”
“那之玉在此先行谢过文公。他日必携礼过府,就文事与公畅谈。不知文公可中意神仙醉?又或者俏千年?”
“你呀你!白得一个风流的名头,写序汇集这种事,怎么能喝酒呢?你来,吾自扫榻相迎,焚上熏香一二,共品香茗一盏。”
闻言李之玉假装失望地耸了耸肩,韩文公苦笑一声,凭空掏出一个半人大的酒坛,上面用红纸封口,红纸上“李郎亲启”四个大字很扎眼,甚至比酒坛中传出的浓郁香气与磅礴灵力还要引人瞩目。
李之玉双手捧着酒坛,看着封纸心中闪过一丝不妙,将信将疑地问道:“文公,这是……”
韩文公似笑非笑道:“之玉何必装傻呢?岂要吾抚琴吟一遍《子衿》,你才承认吗?桐丫头为了送这酒可没少央求吾,甚至还请了她的师父出面。你说你面子有多大?”
“哈哈……”李之玉讪笑几声,有些心虚地瞥向一边。他属实没想到,本该是一场针锋相对的两方辩驳,会被韩文公两三句就扯了开来。更没想到他还成了话题的中心。
一旁毕浩然、皇甫弼还有陆独秀三个损友憋笑憋得很难受。这让李之玉更加尴尬,灰溜溜地收了酒便不再言语,哪有方才兴师问罪的气势。
见到他略显难堪的样子,韩文公温和一笑,心平气和地问道:“之玉,心中淤积之气还存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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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之玉脸色一变,纠结片刻,还是点了点头,看向杨詹睿等人的眼神也有些不善,“回文公,存。”
“少年意气,当肆意,当放纵,当顺心而为。如果总是憋着一口气,那就不再是少年,而是吾这样没趣的老头子了。”这话似是说给李之玉听的,又似只是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