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泽深处传来的狐歌已经停息,余音袅袅,飘荡不知所踪,天幕笼罩之下,数道身影正在荒原上急速奔行,行程匆匆。
月色如水,宁静的铺满大地,一切显得格外恬淡,而领头的中年人却眉头深锁,心神不在。
“师父,”旁边的年轻人沉默了一路,终于忍不住低声问道,“方才我们看到的是不是……”
“住口!”中年人脸色一变,呵斥道,“此处已经接近大泽深处,遇到什么都不足为奇,当务之急,是尽快离开!”
年轻人欲言又止,回想起刚刚经历的一幕,又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今夜着实古怪得很,前半夜下雨,撞上阴兵借道,冒死逃出升天,又突然挂起月亮来,还是满月,在这种渺无人烟的荒原上,有种说不出来的古怪。
忽而背脊一僵,那种被人盯住的感觉又来了,年轻人心头一阵惊恐的发毛,想起师父的警告,强忍着不回头去看,咬紧牙关,跟上师父的步伐。
二人踏空而过,拖出一尾流光,月夜无痕。
在他们身后不远的地方,是一片不高的山坡,坡顶上静静矗立着几道人影,服饰显得极为古老,看着两人逃离的背影,并未追赶,只是静静地看着,一动不动,与月色山丘融为一体,形如画卷。
此时的水泽峰林旁,一群人正在忙忙碌碌。
火鸦圣王庞大的躯体已经被斩开,一半放在神农鼎中,加入大量的灵泉水,以及来自东皇阁的一瓶十二滴星泪,一小瓶太阴真水,一碗帝流浆,以及珍稀药材若干,众多奇珍异料一同由紫微天火慢炖,虽还未炖煮到位,但这毕竟是一锅难得的宝药,已然霞光流动,香气扑鼻。
另外一半,则被穿在一根巨大的石棍上,细细的打了花刀,撒上调料,在朱雀离火的烤炙下,肉质中未散的灵血之气越发纯粹,斩开的骨骼中可见晶莹的骨髓在沸腾,随着石棍的翻转,均匀翻烤的火鸦肉已经异香缭绕,令人食指大动,垂涎欲滴。
围坐在一起的众人不由自主的咽了一口唾沫。
地灵鼠蹲在神农鼎旁,嗅着这股奇异的浓香,馋的两眼冒光,偷摸看了几眼,见几人都眼巴巴的盯着那半头即将烤好的火鸦,没人看它,于是鬼鬼祟祟的挪了几步,爬上神农鼎,被香气熏得摇摇欲坠,顿时大喜,低头凑过去打算先偷摸喝两口。
还没靠近鼎中的汤,地灵鼠只觉得后颈一紧,身体不受控制的向上提起,顿时被吓得吱哇乱叫,鬼哭狼嚎,朝姜婵大喊救命。
姜婵闻声回头,两丈高的巨大身影,在火光的映照下投下大片的阴影,古铜色的皮肤透着金属般的光泽,壮硕的身躯充斥着一股粗犷的野性力量,蓬乱的头发探出一张大脸,显得古拙而沉默。
这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胳膊上能跑马,拳头上能站人的原始巨人。
地灵鼠的身躯夹在他的两根手指之间,小得十分可怜。
巨人拎着地灵鼠看了一会儿,忽然咧开嘴笑了,两排锋利的牙齿闪着寒光,地灵鼠吓得亡魂皆冒,浑身炸毛,尖锐的叫了起来。
它可是亲眼目睹过这个大家伙两棒子敲死了圣灵湖的老蛟王,渡劫境的老蛟王肉身鳞甲堪比圣器,在对方的牙口下崩得火花四溅,硬生生给撕开了,老蛟王纵横一生,最后死不瞑目,一身造化鳞甲现在正围在巨人的腰上,好一条金光闪闪的裤衩。
强如老蛟王在对方口下都不堪一击,自己这点身板估计都不够塞牙缝。
地灵鼠战战兢兢,巨人嘿嘿笑了两声,声如震雷,语调有些古怪,显得十分生硬:“小耗子,没熟,不好吃。”
地灵鼠眼泪都快出来了,点头如捣蒜保证自己再也不偷吃了,巨人这才满意的将它放了下来。
落地后的地灵鼠第一时间窜到姜婵身后。
巨人扭过头来,见四人浑身紧绷如临大敌,挠了挠自己的后脑,笑得有些憨厚,又重复了一遍:“没熟,不好吃。”
姜婵梗在原地,心情一言难尽。
气氛重新回到正轨,巨人坐了下来,目不转睛的盯着肖潜翻烤那半头火鸦,两只硕大的眼睛亮得惊人。
烧烤火鸦的香气持续挥发,姜婵从背后将地灵鼠揪了出来,小声逼问:“你到底招惹了个什么东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