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是什么说不得的事吗?”段少允反问,“这么多年来,母妃日日叮嘱我不要忤逆皇兄,我便乖顺得如同提线木偶一般,召之即来,挥之即去。随便他给我灌下多少汤药补品,我都尽数吃下。”
他深陷于回忆中,眉心越拧越紧:“凡是他不便出面的事,或是肮脏的、见不得光的,或是棘手的、令皇家难堪的,我都替他处理,替他去开罪那些他不想开罪的势力。我已驯服到了这份上,难道还不够吗?”
他倾过身子,看向母亲的目光里带着几分困惑和痛苦:“只是一碗药而已,孩儿连一声‘不’都说不得吗?”
敦仪太妃睫羽闪动,面露不忍。
可几个呼吸间,她便将翻涌的情绪压下,语气严厉依旧:“你皇兄是天子。别说是一碗汤药,就算有一天,他当真赐下一碗毒药,你我也永远不得忤逆他!”
看到面前的儿子面色紧绷地别过脸去,再不肯看她,敦仪太妃叹了口气,将手伸过去,轻轻理了理他的鬓发。
“少允,当年少郢夺位的时候你还小,你不知道,他是如何才得以从你那几个哥哥之中一路厮杀出来的……什么骨肉亲情,都是最不值一提的事!”
她的音量压得极低,已接近耳语:“当年母妃助少郢登基,他曾以先皇后之名立下重誓,绝不会加害于你!你听母妃一句劝,少郢素来多疑,往后你对林受福多几分耐性,凡事都要顺着你皇兄的心意来……你明白吗?”
段少允虽未再反驳,但敦仪太妃自他紧抿的唇角能够看出来他心底的抗拒。
一碗汤药而已,确实算不得什么大事。
可她知道,他心里已然扎下了一根刺,这刺一日不拔除,日后便是生死攸关的隐患。
于是,她不再旁敲侧击,而是开门见山,直言心中的揣测。
“少允,你今日对你皇兄如此怨怼,怕不是为了凤筠吧?”
段少允缓缓回眸,面上是全然的不可置信:“什……么?”
太妃语气平和,目光却紧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表情。
“不是吗?母妃看你今日对那凤丫头,倒是和上次在行宫时大不相同了。”
“呵……”讶异过后,他竟因母亲的话过于荒诞,而笑出了声,“母妃,你在说什么?我竟是听不懂。”
敦仪太妃静静望了他片刻,倒是没看出任何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