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躺了半晌,也没听到屋子里响起脚步声。
后来被子把脸蒙得实在喘不上气了,她猛地掀开被子,果然,阿泰依旧丧眉耷眼地站在床边看着她呢。
凤筠看到他这副窝囊样就来气。
“你们王府的人懂不懂规矩?啊?”她“铮”一声拔出刀,架在他肩头,“这是姑奶奶的闺房,姑奶奶在睡觉!在睡觉你懂不懂?他有病就去找郎中,有做戏的瘾就尽早入梨园……还‘王爷并不知情’?对着阎王撒谎,他在这哄鬼呢?”
她胸口堵着的那口气真是快炸开了。
阿泰的眉毛都快撇成八字了,他自言自语:“我就说这招不好使,老大偏不信……如今人没请过去,反倒耽误事。若是主子没了,他们还要怪到我头上……没想到阿恒平日里傻呵呵的,今日倒精明了。见他打死不肯来,我就知道来了一准没好事……”
凤筠披衣起身,提着他的后脖领子将他从屋子里赶出去了。
关门回身,一地的面具碎片,走回榻上的时候都觉得硌脚。
她推了推枕头,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重新闭上眼。
……
也是邪了门,自从陷入黑暗中后,心里的念头反而一个接一个往外冒,就像那满地的碎片似的,又凌乱又硌人,压也压不下,藏也藏不住。
她回想起温泉行宫时给她披上衣服、带她脱困的那双手。
也是那双手,将解药亲手喂进她嘴里,又抱着她取暖。
她又回想到那场惊天地泣鬼神的大火……
回想到皇上被火情引走后,她整个人脱力地瘫坐在地上,久久回不过神来。
下一瞬,她仿佛又听到他语气淡然,说,我放的火,我心里自然有数……
似乎只是寻常聊天。
他的腿烧伤得很厉害,待包扎完,他整个人都被冷汗浸透了。
她想起曾在那间破败的屋子里找他讨酒喝。
他突然栽下床,声音颤抖地求她不可以去死……
凤筠的手捏成了拳,发泄似的在榻上狠狠砸了几下。
面具下的脸,是谁都无所谓,是谁都可以,为什么偏偏是段少允?
他们早就恩怨两清了,他为何偏偏还来招惹她,让她欠他这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