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音楠将手中的孩童放在竹舍里霁欢的竹榻上时,他便完全醒了过来。

豆子见着搬酒的两位,酒没有搬回来几缸子,倒是抱回来一个小娃娃,分辨不清是哪出跑出来贪耍的孩童,见着两颊红怦怦只这是醉酒的样子,不待谁说便端来了一碗性平的解酒汤药,给小童子仔细着灌了下去,待他打了一个饱嗝后赶忙问道:“哪里来的你这小家伙做什么喝这多酒?”

刚醒来的童子尚有些混沌,见着面前的两人像是在认真分辨,正欲答话却见霁欢走进来看着他,又愣神了半晌跟着似灵台清明一般瘪了小嘴鼓起勇气,立马起身在榻上举手朝霁欢行了个礼。音楠有些奇怪,看了看霁欢又看了看小童问道:“怎么,你竟认得她?”

小童子嗲着童音答道:“真人么现下我也是头回见到,不过我们阖族上下那必然是都认得霁欢姐姐的。”

“哦?为何?”霁欢也略有疑惑问道。

小童子一本正经答:“族内正经见过姑娘的听说只有学塾里的韦老夫子,韦老夫子以一手丹青享誉……享誉……,哎,以一手丹青在族内出名。老夫子自见过姐姐之后夙兴…夙兴夜寐绘了一本画册子,上头全是姐姐的画像,所有族里的人均可借阅观……观瞻。我虽然还小,但也是见过的,娘亲和爹爹教导我说,若是何时见到姐姐一定得多行礼参拜,要当成父亲母亲一样的参拜。”一段话说的磕磕绊绊,怕是字都还没有认全。

霁欢觉得这孩子如此可爱,忍不住揉了揉他扎起来几日已经凌乱了的头发,继续问道:“那你认得这位公子么?”说罢指了指音楠。

小童子皱着眉头想了想,小声答道:“不认得。”

豆子在一旁看了半晌,瞧到这里免不得“哈哈”笑了起来,边笑边说:“这位公子是现在末址的新君上。”

小童子像是被吓到了一般,愣愣地看着音楠,热泪在眼眶之中打了几转愣是忍了回去,又起身朝音楠行了个礼,等音楠将他扶了起来后又破涕为笑。

音楠见到屋里这几位用自己打趣,而霁欢却终于又笑的明朗了一些,便也不恼,却只佯装凶巴巴地问小童子:“那本君问你,叫什么名字?为何会在那酒窖中?”

小童子一脸的聪明相,像是知道音楠在逗他,比之先前要松快许多地答道:“我本是赤敝家最小一辈的最小一个,唤作青言。因上月小姑姑添了一个小妹妹,我作为哥哥心下欢喜的紧,想在满月宴上送给妹妹什么特别的礼物,常听族里长辈说,小次山上藏着许多宝贝,我便偷跑来想找一找。但是却没有想到刚出门就碰上雨神婆婆布雨,来时的路也不记得了,我便困在了山里。后来又不知怎得落到了刚才的地方,我闻着里边窖的酒真是好香啊,忍不住偷偷打开了一坛尝了一口,后来便睡着了。”说完,还咂了几口,像是意犹未尽。

唤作青言的小童子细细答完,眼巴巴地盯着音楠和霁欢,说:“我几日没有吃饭,有些饿。”

豆子听着软糯的声音算了一下,上一回下雨已经是三日之前,心里疼爱之情霎时泛滥,急忙将今日午膳从沐明带过来的食盒递给了青言。

霁欢看着狼吞虎咽的青言对豆子说:“待他吃完了,豆子你赶紧送他回去吧。三日不见,想必家里也急了。”

豆子抬起头不忍心地拒绝道:“可我原打算午后将今早上新拣选好的李子泡入酒中,过了日头,那些青果子便不香了。”

霁欢想来也对,正欲让音楠跑这一趟,不想音楠立马接上话头说:“本君同你一道送这个小不点回去吧!让那些心心念念想要见你真容的,末址芸芸众生们都见上一见。后山剩下的那些酒明日我遣两个童子过来帮你搬,你也无须忧心”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若是我离家已经三日了,那今日正是妹妹的满月酒。若是姐姐同我回去,阖族上下便全可亲眼见见姐姐了。”小童子青言兴奋道,“即便我没有找到什么宝贝,想必哥哥们还有学塾里的学友们也不敢笑话我。”

音楠没想到竟然会是一个热闹的场景,心想霁欢一个人惯了,若是如此热闹的场合会不习惯,便觉刚才自己的话说的不合时宜,有些不妥,看着青言的兴奋天真模样,正想如何收回刚才的话拒绝了青言,只自己一人送他回去罢。不想霁欢这头倒是并无不高兴,反是屈身轻轻柔柔地捏了捏青言的脸,笑着说:“那好呀,既是参加宴饮,那我们还是得托我们君上音楠君再去后山搬两缸好酒才行。”说完朝音楠挑了挑眉。

音楠也笑起来点点头道:“搬酒倒是顺路,只是,先前你似乎什么事情不愿意劳烦别人,现下使唤起来倒是顺手的很。”

豆子觉得今日里恐是卯日星君迷了路,晨起去了西方,她陪着霁欢姑娘也已有月余,还没有见着她如此明显地开怀过,还一日里开怀了两回,一方面觉得姑娘笑起来真是好看,一方面又觉得自己照顾霁欢这桩差事办的甚好,还有一方面想着平日里冷冷的霁欢姑娘竟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