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功夫,几个洋人急匆匆地跑过来,瞅着他们那一身行头,八成是这家的护院。领头那大个儿,冲老婆婆一哈腰,嘟噜了一串我听不明白的洋文。老婆婆使了个眼色,让他们闪一边去,又嘱咐我别露头,随后她也迈着小脚匆匆离开了。
没一会儿,一队骑着高头大马的洋人兵丁闯了过来,个个披着青不拉几的军装,腰间别着明晃晃的洋刀,手里拎着火铳,那叫一个威风。带头那爷们儿背上还扛着一把大斧子,跟唱大戏的似的。他一声吆喝,地主老爷颠儿颠儿地跑了出来,一瞅是康斯坦丁老爷,脸立马耷拉得跟个长白山似的,翻身下马,抡起鞭子就往老爷身上招呼,老管家银婆婆见状哪敢拦啊,那一鞭子抽的,看着都揪心。
银婆婆连忙吩咐两个家丁,从库房里头搬出个大箱子,里头全是红绸子裹着的大银洋,跟咱那儿的银元差不多,就是上面印的人头像不是袁大头。那大汉又嚷嚷了几句,听那意思像是在骂康斯坦丁老爷,接着又补了一脚,这才心满意足地带着人马和那一箱子银洋,吹胡子瞪眼地离开了。
到了晚上饭点,康斯坦丁老爷脸色还难看得很,我哪敢吱声啊。银婆婆瞅了我一眼,似乎看出了我的不自在,就把我面前那副银刀叉换成了两根竹筷子。
吃完饭儿,我可算整明白了今儿个发生的事儿。银婆婆上我屋儿来,跟我细说那个大官儿到底是谁。
“那个壮实的汉子叫扎伊夫,以前就是个普通佃户,还在咱家干过一阵子长工呢。想当年,他老受康斯坦丁老爷欺负,这回来,八成是想找老爷报仇。”
银婆婆语气挺沉重的。 听到这儿,我心里头就有点儿迷糊:
“那他咋穿军装呢?还背着那么大一把斧子,瞅着挺吓人的!”
银婆婆寻思了一会儿,跟我说:
“前两年,领主大老爷来咱这儿视察,正好路过咱村儿。那会儿扎伊夫正让康斯坦丁老爷罚得挺惨,多亏大老爷帮忙。从那以后,他就死心塌地跟着大老爷,每个月都负责收税。”
听她这么一说,我脑子里就开始想这位神秘的大老爷是啥样儿——他肯定穿得老华丽了,一身绫罗绸缎,上头都是各种珍贵鸟兽的皮毛和羽毛;手里戴着闪亮的金银珠宝,脖子上也闪着光……这些奢华的画面在我眼前晃来晃去,让我更好奇这位大老爷到底是个啥样儿的人。
“你这孩子,要是不会两句毛子话,在这儿待着也不方便,来,我教你认识这点字儿。”
她说着,唤来两个仆人,端着一个大厚本子,我虽然不好文学,但是为了在这个家活下去,我不得不学习这个,于是乎我整个晚上都在跟银婆婆学毛子话。
这个毛子话,说难也不难,就是有一个字儿需要你舌头弹起来,可不好受了。
“рррр…”
就是这个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