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山懵了,没想到自己竟这么倒霉,出个门还能遇到这种事。
他想从人群中挣脱出去,奈何人太多了,所有人的情绪都很激动,像是后面有很多双手推着一般,推搡着他不得已迈开步子朝前踉跄走去。
就这么一回神的功夫,刚才还在他旁边的朱丰收便不知被冲到哪去了。
赵小山心中慌慌,扯开嗓子大喊,“丰收,丰收,你在哪?”
“别叫了,干叫有什么用,国泰民安百姓才能富足丰收,如今陛下被奸臣蒙蔽,殿下被小人左右,如此国将不国,何来丰收?!还不快快随我等前去告御状!”
话音刚落,一双大手再次推着他往前走。
“放开我,我不是考生,我只是路过的路人,放开我,我不去告状。”
赵小山心中大骇,这不对劲!
俗话说的好,书生造反三年不成,一般书生有啥怨气也都是通过写文章做赋等手段来表达,酸溜溜的讽刺批判才是他们的长项,啥时候闹过这么大场面?
推他的这双手明显骨节分明遒劲有力,手心处有厚重的茧子,这根本就不可能是书生的手!
这事不对劲,绝对是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
靠,你们要闹事就闹事,抓我个路人干啥啊。
赵小山似是个提线木偶动弹不得,只脚步不停地朝前走去。
随着两旁涌来的人便不断增加,整支队伍不断壮大,一会的功夫就有涨到了三四百之数。
赵小山被挤在中间,连声音都被淹没了。
“丰收,朱丰收……”
“靠,我鞋呢,谁把我鞋踩掉了,别推我,我不是今年的举子,我就是路过的……”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赵小山头发披散,鞋也掉了一只,他要去捡鞋,手还被踩了好几脚。
好在这么一耽误,竟让他发现了一个缝隙,他努力扒开人群,逆向而行,想要冲破这人流。
一个,两个,三个……
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
就在他终于突破了重重障碍,摸到了队伍边缘时,整支队伍却突兀的停了下来——
前面一列穿着制服的兵甲拦在了路中间。
一个穿着大红官服的中年官员骑在马上,朝他们喊话道:
“前面的学子们,我是京兆尹府尹石林,再往前走就要进入朱雀大街了,我劝你们赶紧打住,若是真到了宫墙脚下,你们便真没回头路了。”
“你们寒窗苦读多年不易,万不可因着一时冲动酿下大错,趁着现在还有机会,快快回去,我全当此事没发生。”
没想到京城这地界还有这样的好官,赵小山抬头望去,只觉这人方脸挺阔浓眉大眼很是正派,叫人看一眼便能轻易产生信任感。
赵小山深知这支“造反”的队伍有问题,急忙开口附和吆喝:
“对啊,兄弟们,咱们十年寒窗苦读,可不能犯这种政治性错误,咱们快回去吧,大不了明年再来。”
他这么一嗓子下来,真有好几个学子低头沉思起来,神色间不复刚才的愤怒。
赵小山见状乘胜追击,又喊了一嗓子:“谢石大人宽容,我等这就散去了……”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一声更浑厚的声音打断了:
“呸!枉你还是读书人,连脊梁都挺不起来了么?我等读书人当以匡扶正义为己任,现在朝廷里的魑魅魍魉将触手伸到了春闱考试,这是要灭了大景朝的根骨啊!若是现在我等不发声不作为,我们的后继者又该何去何从?”
“没错,我们不是聚众闹事,也不是去质问陛下,只是我们遭遇了不公,想听个解释罢了。”
“是啊,你个京兆尹的府尹有什么资格阻拦我等?莫不是你也参与了这次春闱的猫腻?”
京兆府尹石林紧紧皱着眉头,再次喊道:“诸位,我奉劝各位莫要被有心之人利用,做出悔恨终生之事,现在回去一切还来得及!”
“你这话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若真公平公正我等自然不会这般。可我等苦读多年,长途跋涉来到京城,竟有这般遭遇,我们不服。我们只是想问问陛下,春闱这般难道真不怕伤了天下读书人的心么?”
人群中你一句我一句,让刚刚熄灭的火焰再次燃烧起来。
“对,告御状!我们要去敲鼓!”
“让开,我们要过去。”
赵小山看着一旁几个学子的眼神,暗道一声不好。
看样子这事不能善了了。
自己找死,别人说啥也白费。
算了,自己还是快撤吧,本就是被裹挟着来的,这事和自己一点关系没有。
打定主意,赵小山趁机扒开一旁的几人,决定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然而,他刚挤到队伍的外围,便感到了地面的震动——
一列列全副武装的兵甲举着长矛长弓从前后两侧抄了过来,将他们这支队伍围在了原地。
京兆府尹吓了一跳,他急忙从马上翻下来,站在人群前面,试图拦住这支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