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又聊了好一阵边关之事,徐怀谷把在边关的所见所闻悉数告诉了她,天色不觉便已经是傍晚了。林仓央留徐怀谷在府里吃了晚宴,他便辞别了林仓央,往客栈走回去了。
此行并未说服林仓央,徐怀谷有些失望,但更多的却是无奈。他自问站在林仓央的位子,也不能做到万全之策了。害死兴庆百姓的并不是这一道法令,而是妖族才对。
徐怀谷走进客栈里,那老板娘还在柜台后边嗑瓜子解闷,见了他走进来,便笑着招呼了两句。徐怀谷在门口停下脚步,掏出一锭拳头大的沉甸甸金锞子来,递给她道:“店家,这是房钱,只怕我们这一住要好几个月。”
老板娘见钱眼开,像是生怕徐怀谷要反悔似的,慌忙起身把那金子接到手中,又取了一杆小称,称了一称,立马笑得合不拢嘴,道:“先生真是大方!那我就不客气收下了。莫说几个月,便是一年也够了!”
看着她喜笑颜开的模样,虽是为了钱,但徐怀谷心中却忽然升起一种莫大的悲哀。
现如今还活生生的一个人,几个月后,一切便要化作尘土了。贪恋钱财,世人皆有,也正是因为这些人性中的缺点,人才是活着的人。
“先生,先生?”
那老板娘见徐怀谷在发愣,便叫醒了他,笑道:“不知先生到底是哪里人,怎么这么有钱?”
徐怀谷清醒过来,也微微一笑道:“祖上经商的家业罢了,不值一提。”
老板娘有些羡慕地说道:“我倒也想有这么一份好祖业,可惜没那福气哟。我瞧先生俊朗,夫人也漂亮,真是郎才女貌。就连孩子也怪俊的,我从没见过那么漂亮一双眼睛!”
“承蒙老板娘夸赞了。”
“欸,先生留步。”徐怀谷正准备上楼,老板娘却叫住他道,“先生也是从南边来的,应该对那边情况多少知道些吧?那边打仗的战况究竟如何?这些天城里流言满天飞,都是各执一词,也不知谁真谁假,您给说说呗?”
徐怀谷停下脚步,心中挣扎,却还是说道:“我离开南边也好一会儿了,并不知战况如何,不过想来战火应该烧不到兴庆。”
“我说也是呢,咱大余国的汉子,个个都不是孬种。不管是哪个国家惹我们,准没他们好果子吃!况且大家都说如今龙椅上是一位明君,想来明君总不能亡国吧?先生你说是吧?”
那老板娘的话,一半说给徐怀谷听,一半其实也是在说服自己。徐怀谷愣了半晌,还是点头道:“是呀,明君,哪能亡国呢?”
老板娘笑了,说道:“先生还是早些上去歇息吧,我瞧夫人今日白天下来过一次,像是思念得紧。”
说到此处,她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不免怨声叹气,又骂道:“想起这个我就来气!也不知我家那个啥时候才能干点正事,把这偌大个客栈也丢给老娘一个人管,自己整天在外边鬼混!”
这就不是徐怀谷应该发表意见的时候了。他趁机走上了楼,一直走到顶楼的房门外,然后闭上眼,细细回味刚才的对话。
长久,他叹了口气,推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