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寒假竟然成了沈怜最难熬的一个寒假。
沈兴业一直忙里忙外,砍柴劈柴,洗衣做饭。张芸芝严重后,沈兴业把所有家畜全部卖了,一时间家里没有了鸡鸭乱叫,静得出奇。
沈怜坐在窗前拿着笔发呆,样子是写作业其实思绪早飘到了天上。
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田妞梁竟等昔日同伴儿在窗外望了她好久不见她回应,也不敢进门打扰,悄悄走开。
沈兴业见她夜里不睡觉,掀开窗帘巴巴地望着门外,知道她是在等那药水显灵,等张芸芝回来。
老沈早已从那个美好的童话中清醒,只当那是一个这一生可能也不会实现的愿望,可是沈怜如今却还沉浸其中。沈怜毕竟还是孩子,老沈怕她一个人乱想会造成对自己不好的影响,于是送她去了姥姥家。
彼时,姥姥也还没从悲伤中走出来。她整日借酒浇愁,一顿三杯,喝得血压飙升几次晕过去,终于沈怜的到来让她开始好转。
那一晚,她听着姥姥讲张芸芝的事,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甚至还把沈怜认成了张芸芝。沈怜凑到她耳边悄悄说了什么,还让她不要对外人讲否则就不灵了,这以后姥姥终于从悲伤中走了出来。
只是这以后姥姥都习惯在门前大路上张望,不管是日里夜里,回家之前她一定要看一眼,只因为沈怜对她说:我妈她喝过黄泉水,说不定哪会就回来了!不是回你家就是回我家,我爸也等她呢!
可惜,她说的沈兴业也在等张芸芝的话后来变得越来越不现实。
过完年,沈兴业意识到在家门口是可以等张芸芝,可是他没有工作,何来钱还债供沈怜上学?
无奈,开学一送走沈怜,他就去了县城。
之后,沈怜一直寄宿学校,放假会回到姥姥家里。
她的性格变得越来越沉闷,不爱去人多的地方,不联系同伴儿,平时也不怎么说话。
渐渐地她想到了很多以前不怎么注意的事,回想起不经意间听到大人们提到过的容易致癌的东西。
“癌症这东西不好说,有的是长期抽烟得的,有的是接触到了化学物质,有的是吸入了什么剧毒物质沉积在体内!一般体质差的人更容易得。”
“吸入了什么剧毒物质,体质差的人更容易得!”
“吸入了什么剧毒物质,体质差的人更容易得!”
“吸入了什么剧毒物质,体质差的人更容易得!”
……
带着一种巨大的恐慌和不可思议,她去搜了大量有关致癌物的东西。
回想张芸芝以前的经历,她明明没有接触过有致癌嫌疑的东西,日常日用品里哪有什么剧毒物质,唯一一种含水银的温度计,她们家还没有!
她突然想起太阳山那个裂缝传出来的刺鼻气味,她回忆起沈兴业在整理她衣服时说她衣服上也有一股刺鼻子的气味,很像化工厂里泄露的毒气。
联想到太阳山的种种诡异之处,想起自己一次次往那跑,还趴在崖边,很难让衣服不沾染那毒气。还有,张芸芝曾经以为自己中邪要做傻事扑倒自己,为此被那毒气呛到……
她开始怀疑起自己来。
她怀疑是自己害了张芸芝!
她因为自己的无知和好奇,竟然害死自己母亲……
她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和后悔,并开始讨厌自己。
学校里的沈怜越发变得自闭,孤僻,虽然成绩一直保持住前十的位置,她自己性格上的变化却引起了老师的注意。
她曾几次被叫到办公室,被班主任小心询问试图开导,结果她却表现得很平常,说自己没什么问题,甚至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老师们坐在一起商量几次,几度无从下手,不了了之。
落单的人最容易被学校里混子盯上,沈怜也逃不过这条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