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干啦!这奉军的差我也不当了。“覃天随意地回了一句。
“为啥?”两个人是异口同声。
覃天心里的想法,这俩人哪儿知道啊!出医院时他已经想清楚了,“不管他张学良‘东北易帜’和‘西安事变’在政治上的影响有多大?可他张少帅作为东北军总司令,无论如何都是不及格的!就是有一万个难处,他丧家辱国的逃了,落下一个‘不抵抗将军’的名号,自己作为一个军人是绝不能接受的!可这一切不能跟眼前的这两位说呀……”
于是只好应付着道:“家里当我病好了,可人家却当我是个傻子,这兵还当的有什么劲儿?”
“虎子,你不会是把学堂里教的东西也都忘的一干二净了吧?”周聚海急着追问着。
这个可不能承认!覃天连忙回道:“没有,昨儿晚上,我拿了医院的报纸还看来着,学堂里教的东西还都记得,只是以前经过的事儿和认识的人模模糊糊了。”
周聚海拍拍自己胸口,吐了口长气:“那就行了!大龙陪着老帅去了,少帅也算是你的老师,不看活着的,怎么也要给死了的几分面子!再说了,哪儿有老师不拉拔学生的,虎子你可以从头再来。”
“对呀,虎子你别丧气,当兵的谁还没个挂彩的时候。”李顺义也附和着。
覃天沉吟着没有说话,他在想要不要给老哥俩来点儿干货,不然连自己的命运都不好把握了。平心而论,覃天看着两个人喝闷酒时自然流露的那份深深的情义还是颇为动容的,何况他们是真正把自己当做亲人看待的,在浓浓的亲情包裹下,让覃天觉得自己既然变成了秦虎,就对这些人是有责任的。只是覃天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在这个世界里待下去?他究竟能做到哪一步?
两个人看秦虎不说话,就继续劝着,周聚海先道:“虎子,以你现在的资历,有个十年八年的一定比我和你铁梁叔要强,弄个团长干干也没啥大问题,就是以后再往上有少帅提携也一定成的。“
“你海叔说的没错!等你升了官不愿当兵打仗了,还可以混个县长干干也挺美呀,我们老了也能跟你沾个光啊!”李顺义也跟着劝着。
覃天看看两位,笑着说:“叔,要是地盘儿没了,在哪儿当县长去呀?兵都散了,这奉军的团长、师长的还算个啥?”
周聚海一怔问道:“虎子,你说的是个啥?谁能抢了咱奉军的地盘去?你说的是那个劳什子的北伐军吗?别看在关内他们由南到北打下不少地界儿,咱三十几万奉军手里拿的也不是烧火棍!大炮飞机咱也有。再说了,关内的事情他们还没摆弄清呢,北边儿有冯玉祥,阎老西儿,南边儿还有四川的,贵州的,两广的,云南的,哪个是省油的灯啊?他北伐军再能打,敢轻易出关?就是出了关到了咱的地盘,他也得吃瘪!”
覃天闻听不由暗竖大拇指,这海叔阅历丰富,还是有着不错的军政见识的。
“别跟你叔扯犊子,快给我说出个道道儿来,不然明天就跟着你海叔去少帅那儿!”这李顺义看来是个急脾气,直接就撂下狠话。
覃天这个时候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问道:“两位叔,你们说大帅是谁炸死的?”
“那还用问,他南京政府指使地呗!”李顺义抢着嚷嚷着。
周聚海沉思片刻道:“按说小日本子也有嫌疑,在咱东三省小日本儿也没少干坏事儿,听说报纸上也有人说是日本人干的。可日本人一直是支持大帅和咱奉军的啊!虎子,你跟着大帅过来的,你知道些啥?给我们说说,看看是啥门道儿?”
“炸死大帅的是日本人的关东军!南京的蒋介石不可能做这件事。为什么这么说呢?第一个我们要看看南京的蒋介石是怎么对待冯玉祥和阎锡山的,看看他是怎么对待广东、广西、湖南、福建、云南、四川等等这些地方军阀的,就会清楚南京政府的想法。因为北伐军现在还比较弱,不具备一下子消灭所有地方军阀的实力,为了稳定全国各个地方,一定会以拉拢为主,能分化就分化,能不打就不打。再说了,咱东北军是所有地方势力里面最强大的,咱东三省也是整个中国除去上海、江浙地区最富裕的地方,他们还没有派人认真正式地谈过,就下此黑手是绝不可能的。第二,全国的局面张大帅心知肚明,所以要避其锋芒先退回咱东三省,先看看关内这些势力如何与南京国民政府打交道再说,到时候再决定和哪个联合。南京政府这个时候炸车弄死大帅就会和奉军结下冤仇,给自己留下一个强大的对头,这对统一全国的军令政令不利。第三,小日本儿为了保住在咱中国的利益,去年他娘的竟然制造济南惨案对北伐军进行威胁,南京的老蒋就是想弄死张大帅也要顾忌小日本儿的态度,在没有解决好关内各地方势力的当口,也不会这么急着对张大帅下手。第四,这个也是最主要的,大帅在北京时,不只是咱奉军挡不住北伐军的问题,日本人还天天往大帅那儿跑,逼着大帅退回关外搞个满洲独立,还让大帅答应他们的好多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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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天既然决定给老哥俩说点儿干货,就这样掰着手指头一条一条的娓娓道来,把中国国内的形势,各方势力的优劣对比以及日本国内内阁和军方的对立情况一一给老哥俩详详细细解说一遍,覃天希望先彻底说服他们,也好让他们下来能多听自己的安排。
开始的时候,老哥俩还想着插嘴问一下的,可听着听着就闭嘴瞪眼凝神细听了!覃天这一讲就说了有一炷香的时间,等他停下来的时候,只见李顺义刚才还细长微闭的双眼瞪的大大的,半张的嘴直愣愣地看着自己;覃天的目光转向周聚海,这个老兵倒是没有发愣,手拿起酒盅往嘴里送,微微抖动的手把酒盅磕到了牙齿上,下意识地一吸就狠狠地呛到了,剧烈的咳嗽把酒弄的满脸满身。
李顺义一边给周聚海递着手巾一边问道:“海哥,虎子说的这些、这些靠谱不?”
周聚海拿起桌上的茶壶,咕咚咕咚地猛灌了两口,抬头望着空空的高处,良久吐出一口长气,并没有回答李顺义的问话,只是自言自语地道:“出息啦!出息啦!想我老海十四岁就离家闯荡,虽然没念过书,可二十多年来俺还是见过些读书人;当兵这些年又遇到过多少长官?这几年来了奉军,还进了这侍卫营伺候各路大员,也算是有点儿见识了。虎子说的这些人、这些事儿太他娘的大!顺义你让俺老海说出个对错来?俺没这个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