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官邸很大,本来王家便是大家族,族中田产无数。后来琅邪王称帝又依仗着王家的势力,所以在建康城分府之时赏赐有无数的庄园田地。
王昖雅擅书画,精于冶游,偌大的王府西园,处处皆是精心构筑,一步一景,美轮美奂。放眼望去,在皑皑的积雪中,一切楼台亭阁宛若水晶雕琢,焕发出不真实的明亮光泽。
这是今年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桐华台的梅花疏疏的开了两三枝。远远的绕过回廊,都可以闻见那幽远清冽的寒香。
“远之。”王昖的脚步在梅树下停住,抬头看着白雪覆盖的腊梅,淡淡的问道:“此事你怎么看?”
孟远之淡然一笑,说道:“公已经有奇谋于胸,为何还举棋不定?”
王昖淡然一笑,摇头道:“这几日来,我心中所思所想,先生必已了然。只是这一个劫,不知九郎能否过得去。只怕弄巧成拙,到时反而害了他。”
孟远之依然笑得淡然:“公这是谨慎持成之道。老朽妄言,但请王爷不妨以己之心,度人之心。”
王昖自嘲的笑了:“跟自己的儿子,也要动这番心思。真是累啊。”
孟远之笑道:“老族长在世的时候便对九郎不同。九郎将来要担当大任,必须承受常人所不能。”
王昖点点头,说道:“这话说的很是。”
石赵胡奴第一轮偷袭之后,元帝下严旨令粱凯严守边防,若再出差错,必摘了他的项上人头。
粱凯接到圣旨时,背上倏然冒出冷汗,立刻严令下去,五万精兵拉开长线,分成五队,日夜守卫边疆,不准有丝毫的懈怠。
此消息一经传开,那些遭受抢劫的农庄主们总算是能够喘口气。他们都不是傻瓜,自然不会把粮食放在一个粮仓里,虽然被抢了一遭,但还不至于活不下去。就是顾不了那么多佃户家丁了,于是开始裁人。
陈秀便叫陈酆趁此机会收人,不管老弱,只要来陈家堡投奔的,必善待之。
一时之间,陈家堡热闹起来。
有成群结队的人来投奔,陈酆分派下去,妥善安置。老弱病残的都安排到农庄的空房子里度日,年轻少壮的则带去了山里。
随着第一场雪的到来,石赵又一次发动了袭击。这次他们的主要目标定在了陈家堡。
陈秀早就暗暗的派了人越过边境在赵地埋伏,虽然不能完全摸清对方的动向,但也有个八九不离十。
知道他们再次来袭,便再次巧妙安排。对方总以为自己在暗处,殊不知陈秀的人更在暗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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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乔装改扮,潜伏在山谷密林之中,以陷阱,绊马索,投石机,箭阵等策略对偷袭者连番攻击。把他们围在山谷里按着打。
又一次完胜。
北胡将领中箭而亡,手下两千精兵死伤大半,被俘六七百人。
陈秀原想着把这些俘虏弄来使唤,但阿言却说妇人之仁不可有,这些都是胡奴,生性顽劣,祸根不可留,于是一声令下,俘虏尽数被诛。
这次一战,陈秀又得良驹千匹,兵器两千件,还把那些被杀死的马匹都抬了回来,洗剥干净后装车,送到了粱凯的军营之中。美其名曰:犒劳士兵的战功。
粱凯的老脸通红,对着这几百车马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此事自然传到了建康城,王博的眉头皱的更深,王昖却难得的笑了。
这日早朝,一位二品文官朗声上奏:“彭城北陈家堡庄主陈酆胸怀仁义,三年以来曾有六次主动捐粮送往军中,共计两千余车。还有牲畜肉食无数。此等忠义之士,请陛下嘉奖,以示陛下仁爱之心”
元帝阴沉的目光扫过殿中众臣,良久之后才问:“众卿以为如何?”
当下,响应者过半。
元帝便道:“此事就交给王公来办吧。”
王昖便闪身出列,拱手道:“老臣遵旨。”
“陛下。”宰相谢公翥闪身出列,拱手道:“老臣几次听说陈家堡的庄主深知战事,曾两次大败胡奴。剿杀胡奴数千人。我朝如今缺少能征善战之才,此人虽然出身寒微,但却又此等军功,何不重用之?”
此言一出,王昖立刻皱眉。谢公翥这一番褒奖实则是提醒朝中众人,那个姓陈的小郎不过是个寒微之士罢了。
而且石赵跟晋庭明着是修好的,虽然胡奴屡次偷袭,但终究双方没有明着开战。若因陈酆歼灭胡奴数千而嘉奖他,这不等于对胡宣战了么?
站在王昖身后的王博亦微微侧脸,冷冷的看了谢公翥一眼。
王家父子二人身侧的重臣立刻感到阵阵阴寒,悄悄地缩起了身子,低下头去。
元帝冷声哼道:“你也知道他不过是寒微之士。我朝从来都是‘礼不下庶民,刑不上大夫’。他一介草民,朕嘉奖他一番也就罢了,何谈什么军功?”
谢公翥虽然被斥责了,但一颗心却暗暗地放了下来。粱凯的将军之位还是保住了啊。
庙堂之上,后宫之中,谢家已然有平分秋色之意,下一步就是要扶持武官,拥有一定的兵权才是当务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