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太监这一声“妈”,令桂淑霞母子格外惶恐。
只有病情严重的时候,才会出现幻觉。胡言乱语,这说明神智已经不清醒。
桂淑霞把小龙挡在身后,上前轻声说道:“你累了,靠着歇一会,要不要让胡妈煮一碗银耳参汤?”
“我看见我爸爸了。”钱太监答非所问地说。
这又是一句昏话,而且令人无奈。钱太监已经七十多岁,其父早已亡故多年,桂淑霞也从未见过。
“嘻嘻……”
忽然钱太监笑起来。
他精瘦精瘦的脸上,皮包骨头,笑起来的时候,那模样如同骷髅咧开了嘴巴。
桂淑霞害怕,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小龙紧紧拽着母亲的胳膊,身子吓得一哆嗦。
屋里,似乎充斥着一股诡异的气氛。
桂淑霞有点不敢看钱太监那张衰老而丑陋的脸,心里咚咚直跳。
“噫……”钱太监忽然伸出枯瘦的右臂,指向小龙。史咬牙切齿地道:“刀……把刀给我……我不要净身……”
他的脸孔扭曲着,皮包骨的肉皮剧烈颤动,一副仇恨凶恶之状,他副神情仿佛要和谁拼命。桂淑霞知道,老太监可能是错乱状态中,想起了幼时那个最可怕的场景。
净身。
那是他一生中最难忘,最痛苦,最悔恨,最无奈的经历。
每个正常人,但凡能活命,谁会净身进宫?
钱太监幼年时,经历过怎样的苦难、无奈与伤痛?六十余年前,那个恐怖而伤心的场景,无疑是他人生中最大的痛点。
那一次的巨痛,造就了终生的屈辱,无奈与扭曲。
可怜啊……
……
“哇——”小龙吓得大哭起来。
钱太监那副张牙舞爪之状,活像一个恶鬼,右臂前伸,指向小龙,犹如厉鬼探出的利爪。
这孩子本来和“继父”也没多少感情,战战兢兢之下,被吓得几乎崩溃了。
桂淑霞赶紧挟着小龙,转身就走,把他带出屋来。
“小龙,别怕,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