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沉,万家灯火,江面上渔夫的号子已经寂静,陈江瑶就这样坐在房中,房中漆黑如墨,但她的心中犹如死灰,比黑夜还要黑沉,从崔学军的冷漠的眼中,她有一种陌生和死心的感觉,仿佛自此一别,以后再无相见之时。
何兴快步跟着崔学军,见崔学军沉默不语,他也不敢出声,二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出了扬州城,漫无目的地行了几里,见前面的路边有座小亭,于是便向亭子行去。
到了亭前,只见亭檐上挂着一片木板,板上写着(离别亭)三个字。原来却是亲朋好友相送之亭。
崔学军呆呆地望着离别这两个字,一滴泪水悄悄的从眼角流了下来。他怎么也想不到害了他们的竟会是陈江瑶,从昏睡中醒来,他才觉得这盘兰花是如此的熟悉,自己肯定曾经见过,细想之后,才忆起原来竟是在陈江瑶的苗寨中见过。
五色兰花娇艳,清香扑鼻袭人,本是世间稀罕之物,多少高雅富人万金难求一本,赏兰喝茶更是舍意,千种茶中,唯有西湖龙井,如果用无根之水煮了,再闻这兰花的奇香,则会令人如痴如醉全身酸软,不能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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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死崔学军都不会相信这兰花会偶然出现在扬州,又会刚好被她两姐妹看到,更不会相信陈江瑶会因为喜欢而出八两银子买下了它。毕竟,在她的眼中,这兰花根本就不是稀罕之物。
崔学军和何兴坐在亭子里,两人都是心情沉重,失去了李成沣,就像丢失了主心骨似的,俱不知何去何从。
一直坐到天色大明,路上渐有行人,何兴对着崔学军问道:“二公子,我们怎么办呢?”见崔学军眼晴定定地望着天空,也不答话。
“二公子,二公子……?”
“哦!”崔学军长吁一口气,然后低声说道:“已经过了两天,成沣如果还在,估计已不在扬州了,我们再去寻找也没有方向,不如我们跟随宇文化及北上。”他接着道:“我们就去牛先元的军中,慢慢打听成沣的下落。”
崔学军知道李成沣和杨凤仪的目标是宇文化及,混入他的军队中,总胜过漫无目的地四处寻找。
江面水流湍急,秋风吹起一片芦苇花絮,一叶轻舟鼓起风帆,如箭般从江面上驶过,惊起了一大群飞雁。
轻舟的甲板上,此时正坐着两位老者,两人之间摆着个棋盘,棋盘上黑白棋子相间,厮杀得正浓。
仰着风口的那位老者满头白发,脸上三缕长须,一道疤痕从额上延伸到下巴,他手拈着一枚黑子,轻轻地放到棋盘上,然后笑道:“无树,这盘你又输了。”他对面坐着执白子的是一位和尚,这和尚身上穿了件灰色的禅衣,目光中有点阴沉,他哈哈而笑,长身而起,衣袖已将棋盘拂乱。
无树笑道:“武毅将军,这盘不算什么,天下我们都输了,这棋输了又如何?”
老者用手指了指他,也笑道:“你呀,还是这么赖皮。”这武毅将军名叫萧摩诃,是陈顼在位时的征北大将军吴明彻的手下。
萧摩诃有万夫不挡之勇,每战必冲锋在前,立下了无数的战功,陈叔宝降隋,萧摩诃便不知所踪,想不到今日现身这江中快舟之上。
无树嘿嘿而笑,笑道:“这天下鹿死谁手还末有定数,谁又会想到杨坚辛苦抢来的江山,杨广转眼便将它败了。”
萧摩诃用手指了指身后的船舱,沉声道:“照我的意思,这小子一刀杀了算了,又何苦山长水远的送到洛阳。”
无树的眉头扬了扬,轻声道:“我们黄雀在他的手下吃亏无数,按理是留他不得,但老爷子千叮万嘱,必须要将他生擒押到洛阳,因为这小子身上的秘密无数,似是还懂得易筋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