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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他没有去种田,不是因为地里的活忙完了,而是大堂嫂的产期临近,阿娘和叔母让他去县里把大夫接过来。
大堂嫂昨夜肚子就有些不舒服,村里的郎中以前给大堂嫂看过,不知肚子里是一个大胎儿,还是两个。
李二郎的阿爹与叔叔就是同胞兄弟,叔母更是生了一个三胎和一个双胎,大堂嫂怀双胎也很正常,到时候村里人又少不得要羡慕他们家。
可都说妇人产子如同在鬼门关上走一圈,当年叔母生堂兄时差点没挺过来,也没个大夫可以询问,就是凭着一口气撑着才活了下来。
如今大堂嫂快要生了,两家的田地还剩不到二十亩没种,阿娘让他趁她们照顾大堂嫂时休息一下,于是今日打发他来县里,顺便给三郎送东西告知家里的情况,让三郎不必担心家里。
如今县里的集会比冬日时更加热闹,开春了,山上的各种野菜鲜花草药都长出来了,不少人带着新鲜的山货来县里赶个热闹。
田假还未结束,李二郎寻到三郎时,李三郎正在寝室里念书,他把衣物和吃食交给三郎,并将冬日厚重的被褥大衣带回去拆洗。
在听到大堂嫂准备生了的消息时,李三郎立即也要跟他去县里找大夫。
于是两兄弟并肩一同下山。
自从上次做题会下过一次山,这些天李三郎都未出过书院大门,一直在书院里与夫子同窗一起探究做题会上的题目,精简答案。
两人按照阿奶之前的交待,到县里的益善堂寻擅长妇产的大夫,请他到家里坐诊。
益善堂的大夫多擅长治疗妇人与孩童的病症,妇科圣手在医馆里坐镇,一般不轻易出城,出诊的都是他的弟子。村中妇人生产请的都是村子附近有名的稳婆与郎中,一般不会到县里请大夫,若不是万不得已,谁愿意付这么高昂的诊金呢。
李阿奶年前到益善堂定下时间,请大夫出诊,已经付好订金,现在李二郎就是过来接人的。双方确认过后,出诊的张大夫便收拾药箱,跟随李二郎回去。
三人走出医馆正在去往驴车停靠的地方,突然听到路边一个女人阵阵哭嚎声,嘴里喊着什么,似乎与孩子有关,李二郎身边的张大夫听到声音立刻走过去,拨开人群,发现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正抱着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坐在地上哭嚎,手边倒着一个菜篮,应该是住在县里带着孩子出来买东西的妇人。
没想到孩子忽然变成这样,让她一下子慌了神,不知所措。
“我是益善堂的大夫,让我看看孩子!”张大夫蹲了下去,从妇人怀里拉出孩子。
妇人像是找到了依靠,不断乞求大夫救人。
张大夫赶紧查看孩子的状况,孩子还醒着,刚才被妇人紧紧搂着没办法动作,现在被张大夫拉出来后,尽管他难受得两眼翻白面色涨红,仍有意识指了指喉咙的位置,张大夫立刻明白他的意思。
这是噎住了。
他掰开孩子嘴往里看,却看不到阻塞的异物,用木棍往里探了探,也探不到异物的位置,正当他要把孩子背回医馆时,李二郎赶紧上来抱住孩子。
张大夫刚想着这人真是热心肠,主动上来帮忙背人,未曾想看到李二郎接下来的动作后吓得呆住了,坐在地上的妇人更是愣得停下擦泪的动作。
李二郎后拥着小孩不断用力压迫,小孩在脸色涨得通红,在李二郎用力排挤下不断想反呕。
动作重复几下,小孩果然“哇”的 一声将喉咙深处的东西吐了出来,随后大声地哭着扑向妇人。
从孩子噎着到孩子吐出异物只在电光火石间,众人却觉得时间漫长,看到孩子平安后不由得长吁一口气,李二郎也是,绷紧的心终于松下来,连忙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妇人抱着孩子跪在地上不断地磕头道谢,李二郎刚想张口让妇人起身,忽然瞥见人群之外有一个他从未见过的人正朝着他竖起大拇指,那人的眼里充满自豪与欣慰。
陌生的脸,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人是谁?
李二郎不由得愣在原地。
“二郎,做得好。”
看清那人的口型后,李二郎的呼吸似乎一点点慢了下来,眼睛一点点睁大,下一秒,他立刻舍下这边的一切,抬脚冲过去。
脚步刚迈出去,只见人群推搡攒动,那人被推了一下,一瞬间就消失在人群外围不见了。
下一瞬,李二郎冲开人群,来到人群之外,却再也不见那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人群重新围绕过来,将他拢在中间,夸奖的声音环绕着,朦胧又迷幻,他一点都听不到。
刚才那是什么?
是幻觉还是鬼魅?
那真的是越郎?
就在他怔愣之时,李三郎拉了拉他的手:“二兄?”
李二郎扶了扶额头,回归现实。
妇人和孩子已经被张大夫带回医馆,张大夫走之前让他们等一会儿。
他看看弟弟担忧的表情,笑道:“无事,许是这些天累到了,正好趁这两日休息一会儿,你不必担心。”
李二郎把大夫送到叔母家后赶紧飞快地往家里跑,身后的叔母留他吃晚食的声音拉成长长一串也听不到,他只想赶快回家。
推开书房门,画里仍旧静悄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