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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庙偏殿往里前行不过数步,便是那名落第举子悬梁自尽的地方。
天色渐暗,白日香客已散去不少。
庙祝赶忙点起殿内蜡烛,路过偏殿时,就算没有守在殿外的两个衙差,他也没有半分要迈步进去的意思,那日所见,足矣给他留下深刻的心理阴影:他只是走开半盏茶的工夫,回来后殿内便多了一具尸体,身体悬空,面色青白,死状极其瘆人。
今日正是那名举子的头七,都说自缢死的鬼怨气重……
凉风拂过,庙祝不觉缩了缩脖子,殿外重重树影摇曳落入眼中好似百鬼夜行,给即将到来的夜增添了几分阴森。
“有意思,有意思。”杨铭仰头打量着殿顶的横梁, 距地一丈有余,“那举子一定有些身手的,不然就是圣人显灵帮了他一把。”
楚狰面无表情地立在一旁:“既有了结论,可以走了?”
“啧啧啧,楚大人真是无趣。”面对楚狰冷眼杨铭毫不在意,“不然你来说说这三尺白绫是怎么挂上去的?”
“总归不是我挂上去的。”
“哈哈哈哈,还得是楚大哥。”调笑过后,杨铭转而正正神色道:“奉天府呈上的文书可没提过放下尸身时,殿内还有桌椅板凳之类的垫脚之物,一个文弱书生何以能瞒过所有人的视线悬梁自尽?这是其一。那日急雨午时落下,入夜才停。人是申时没的,庙祝供词上说他离开前并未见过死者,等奉天府将尸体放下后 ,死者衣物、鞋子却是干的。若非要说人是一早便藏在殿内的,何以守了整日的庙祝却咬死了从未见过此人?这便是其二。”
“……”
“至于其三……”杨铭狡黠笑笑,“先前劳烦楚大哥领我一道看过尸体,该是你也看出来了吧?”
楚狰静静看着他:“难为你折腾一场得出一番与奉天府如出一辙的结论。”
杨铭挑了挑眉:“小瞧我了不是?来前我已经问清楚了,那日上林苑安监正前脚送人出城,后头就有韩家下人也出了城。宁王侧妃为着今年胞弟下考,竟是不顾急雨也要遣了下人赶至孔庙拜祭圣人,若我没记错韩家今年有两个子弟都榜上有名,虽说拜祭时间迟了点,总归还是要感念圣人庇佑的,说来这位侧妃也是位知恩报德的。”
怕是时举人刚进京时就被盯上了,要显出含冤负屈,年岁总归不好太小,还得毫无背景根基,也要非京中人士。就算是死了,家里即便愿意远赴京城为其申冤,也折腾不出什么浪花来。
“倒是不笨。”楚狰勾起嘴角,凉凉提醒道:“证据何在?总不能指着韩家良心发现自己招认?”
“哪能?不是还有安监正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