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家族之印

为什么是教学楼?

洛依贝有些焦急,一旦他进入教学楼再想跟上他会很难,她不可能大晚上挨个教室寻找男人的踪迹。

攀爬下来的速度稍有加快,不经意间脚下踩空,羽绒服下摆又被锋利的围栏尖端勾住。

嘶拉!

只听到衣服被撕扯开的声音,她整个人就向着围栏下方的草坪仰面跌落,过程中羽绒服划破后飘飞出的一大团绒毛如漫天飞雪般洒落而下。

有草地和羽绒服双重防护,应该不会摔的太痛吧……

只是跟踪一个男人就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她该庆幸没有被任清栩看到,否则一定会遭到嘲笑。

洛依贝没有摔落在草地上,她能觉出有一双有力的手稳稳接住了她的身体,接她的人距离很近,气息却很冷。

她拂去脸上覆盖的一层绒毛,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

是……那个血族男人。

纳尔神色平静地望着怀里的女孩,暗红的眸子毫无波澜,仿佛早已看穿她的小动作。他的长发与衣领边缘还沾着几簇羽绒服里填充的绒毛,看着很滑稽。

这样被人抱着似乎还是第一次。

洛依贝一下子窘迫地不知该说什么,跟踪反被发现,关键时刻还得到了这个男人的救助。

一片沉凝的气氛里,她尴尬地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非常勉强的笑意。

“纳尔先生……晚上好。”

她想起男人最初见她时的那句问候,随及说出了这句十分应景的开场白。

男人轻轻放下女孩。

“晚上好。”他礼貌地回应着,目光却没有从女孩身上挪开,“你擅自跟踪我,不怕我咬你?”

洛依贝心底有些怕,面上却不动声色地提醒:“我爸爸说你是他的朋友。”

她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朋友之妻不可欺,朋友之女当然也不可以咬。

“我们不算真正的朋友,严格意义上来讲还是仇敌。我向你父亲承诺的是不再吸取你的血液。但咬你和吸取你的血液是两种结果。”

“什……什么?”洛依贝没听懂。

父亲为什么会把他的仇敌说成是朋友呢?这个男人的身份很奇怪。

纳尔略微挨近女孩,眼眸里涌现出莫测的笑意:“我可以在不吸取你血液的前提下咬你。”

“你……”洛依贝脸色微变,“我们有过约定的,你不能反悔。”

“没有人告诉你血族是天生的欺诈者吗,我可以用无数种手段诱骗食物,达到目的。”男人用他冰凉的手悄无声息地抚摸过女孩柔软的发丝,嗓音则透着充满诱惑的磁性,仿佛是在诓骗她前往另一个世界。

欺诈者……?

洛依贝像一只察觉到危险的小兔子,谨慎地避开了男人的触碰。

“你可以跟着我,但不要妨碍我。”纳尔没再多言转身继续前行。他不希望因为这个女孩打断他今夜的行程。

神神秘秘的。

听到男人的吩咐,洛依贝跟上了他的步伐。

他进入了霖大的教学楼。

深夜的教学楼内伸手不见五指,唯有洒落窗边的微弱月光提供着些许光亮。男人走得很快,停留的时间非常短暂,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东西,却又对这个东西的方向很不明确。

洛依贝斟酌一会压低嗓音道:“你在找什么,我比较熟悉这里,说不定可以帮你。”

“我在找人,你帮不到我。”

他要找寻的是一个熟悉的气息,而那个气息源自于与他缔结守护誓言的莫奈尔公主。

三更半夜,月黑风高,找人?

确定是人吗?

这么想着洛依贝感觉周遭环境都变得阴冷许多。此时她的大脑异常清醒,对眼前的男人的有了些粗略的认知。

吸血鬼,也就是所谓的血族。擅长夜间活动的生物,而这种生物的共同点这个男人都具备。他的眼睛应该很特别,能看清夜里的一切障碍物。从目前的行动上来看,他的速度与躯体敏捷程度也很高。

因为平时常练习长跑参加校运会,她对距离长度一直很敏感。之前攀爬围栏时,她能确定的是男人与自己的距离绝对在两百米开外,只是漏看了几眼的时间,跌落时他竟然能够回返接住自己的身体。

如果这就是血族真正的速度,也太恐怖了些。

这男人,比想象中危险的多。那天他同她说过,即使她拼命也打不过他,这大概率是真的。

同时,这也让洛依贝的戒心微减,她的确该相信父亲的话。

这样一个人,如果想对她不利,每一秒都是最佳机会。换一种说法就是,就算她意识到可能的危险也逃不出男人的掌控。

因为她……太弱小了。

洛依贝最终跟随着男人到达了教学楼顶端的天台上。

夜色暗沉如水,月光被层层云雾遮蔽,昏暗的微光里,他只身站在寒风里,身形挺拔修长,望过去竟有几分孤寂之感。

男人缓缓靠近天台围栏下方的石壁,依次仔细抚摸着每一处,他似乎很确定自己要找的东西就在那片石壁上。

洛依贝疑惑地望着他。

不是找人吗?怎么反倒摸起石壁来了?

男人的动作微有停顿,他前方的那片石壁陡然间极为虚幻,墙壁表面竟然开始扩散出一圈圈深红色的涟漪,而在涟漪的正中央处赫然是一个繁复的雪形印记。那印记如同血液描画而成,十分醒目。

那印记与男人颈边佩戴的雪形吊坠纹路相同。

从第一眼看到这个印记,洛依贝突然觉得自己的意识一阵恍惚,开始渐渐离开了她的身体。

鲜红如血的印记变作了有生命的东西,它的笔画依次脱离石壁,漂浮在空气中重新构成了那个繁复的印记。

洛依贝仿佛置身在一片没有边际的虚无世界里,从四面八方逐渐传来某些重叠而模糊的嗓音。

那声音透着暗沉沙哑,像是从一个苍老到极点的喉咙内勉强发出,它带着致命吸引力,促使听到的人不得不跟随着声音的指引靠近目标。

洛依贝听不清具体内容,但身体却跟随他的指引逐渐靠近了鲜红的雪形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