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吧。”
东暖阁内,朱由校倚着软垫,伸手对毕自严和王永光道:“适才中旨颁布,朕看两位卿家有想法?”
整饬河政这一烂摊子,绝非是短期内就能见到成效,这需要统筹谋划,中枢与地方齐发力,维系河务平稳,重用治河大才,培养治河人才,梳理河政体系,重建河政框架,唯有将上述做好,大明河政方有改变的曙光。
“陛下心系河政,心年万民,此乃天下之幸。”
毕自严、王永光相视一眼,作为工部尚书的王永光,作揖拜道:“陛下所颁中旨,处处为河务所虑,不过…陛下是否想过一点,如此严厉要求下,果真对地方河政是好事吗?”
“卿家想要说的,其实是欺上压下吧?”
朱由校向前探探身,手指敲击着御案。
“陛下,臣觉得韩阁老有一言说的没错。”
面对天子的询问,王永光低首道:“陛下太操之过急了,凡事皆有定数,中枢与地方是相辅相成的,杨涟所写河患疏振聋发聩,历数河南治下河政之患,这无疑让朝廷知晓河政现状。”
“可是陛下,治河终究是要靠地方有司,中枢即便想要插手,那也是有限度的,这也是河政起起伏伏的根源所在。”
“臣附议。”
毕自严紧随其后道:“这道中旨颁布,臣担心一点,今后地方上的河政,如若再有任何的问题,恐中枢都很难获悉,甚至臣讲句大不敬之言,倘若某地真出现水患或旱灾,地方会出于种种顾虑,而选择压下来,而非主动呈报,这对于朝廷,对于百姓,都是莫大的损失啊。”
都是实干派啊。
看着毕自严、王永光二人,朱由校生出感慨,似他们所讲的种种,其实朱由校从最初就想到了。
大明的官场啊,并非是和睦的,毕竟官员那么多,一个人一个想法,一个人一个做法,这也造成官场的复杂性。
官本位的思维,从权力诞生的那刻起,就深深的扎根下来,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也绝非制度就能杜绝的。
在官场上你想要做些事,不是你想,别人就必须无条件相助,先做人,再做事,人都团结不了,那事就难做成,多少好的构想或政策,迟迟不能推动落实,溯本求源啊,就是触碰到利益了,所以暗地里的算计或掣肘,就会一波接着一波出现,这也让和光同尘在官场极为盛行。
多做多错。
少做少错。
不做不错。
实干派呕心沥血去做成一些事,甚至不惜得罪大批的人,最后换来的,是在仕途上兜兜转转,反倒是务虚派,平日里迎来送往,投机取巧下,仕途上却步步高升,这种风气要不改变,大明永无复兴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