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前一步,几乎要逼得凌厉后退:“说什么……‘回旋的余地’?呵,若说他不送战书,不将这事公诸江湖,这事还有万分之一的回旋余地,那么眼下——就连这万分之一都没有。你觉得你很清楚他的为人?那你应该知道——他这个人,看似温和忍让,内里却是如何一个孤注一掷的性子,他当初求你教他剑法,就是为了报仇——以此执念他能那么短时间就将你如此狠戾剑法都学至极限——他怎么可能是真的‘温和忍让’?而今又是为了报仇——以同样甚至更甚的执念,在我看来,他已经说得很清楚,他非但是要报仇,而且要以最为狠辣绝情的方式——你凭什么认为他会在最有把握的时候,还与我们什么‘回旋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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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时确会固执,但绝非你说的那样。”凌厉反驳,“我说了,他一时激愤难平,心情遽荡之下写出这样一封战书,再寻常不过,可这未必意味着他就……”
“好了!”拓跋孤忍耐不得,“我不想听你们争这些废话,只问你们,可有办法解决这事。”
凌厉稍许默然,开口:“若真如你们所说——拓跋,如你所言,你我二十年的交情,你该很明白,我当日不肯让你杀他,亦绝不是为了让他有朝一日有机会杀你。我这几日都会留在青龙谷,他若真想动手,也要问过了我。”
“你呢?”拓跋孤看向单疾泉,“你可有办法能阻止他?照你现在说来,是不能了?”
他看见单疾泉一张面孔微沉着,他的心也微沉着。这许多年来,甚至早在单疾泉是个敌人的时候,他就记得这个“朱雀星使”的面上从来没有消失过笑,哪怕大部分时候是假的——那个时候他最为厌恶的便是这张面上的假笑,因为那层伪装令他看起来似乎永远胸有成竹,可是今天——
拓跋孤的心即将沉到谷底的时候,单疾泉的面上忽然露出一点熟悉的笑意来,“教主也不用太担心,毕竟——他人还没有到。”
“你想到办法了?”拓跋孤立时追问。
单疾泉叹了一口,“这么多年,我何时对教主说过一次‘不能’?”
“是什么办法?”
“我还能用什么办法。”单疾泉苦笑,“以他现在的武功,他又是黑竹之首,我总不能以己之短——去刺杀他吧?”
拓跋孤没有说话。单疾泉的身手绝不能算“短”,但一直以来,他那份洞察人心之智与三寸不烂之舌,比身手更长出百倍。十八年前清河郡王张俊奉命带兵扫荡两淮,青龙教原是首当其冲,单疾泉却以一人唇舌之利,兵不血刃说得已近在咫尺的张俊改变主意绕过了青龙谷,他自己亦毫发无损全身而回,直至今日仍被这江湖奉为传奇。如今青龙教所临之境与当年何其相似,如果单疾泉说他要于中途截杀夏琰,拓跋孤当然不会认为是个好主意,可若他是要以某种方式说服夏琰——虽然拓跋孤想不出,如今还能如何说服他——他愿意选择相信。
若这世上还有一个说客能为青龙教逆转这等处境,那么这个人也只能是单疾泉。如果他说做得到,拓跋孤便信他做得到。
“却只怕他……不会容你开口。”凌厉的眉头却还是紧锁着,“那天的事——你做得太过,你去见他,或许适得其反……”
“看来你是不想我与他见面。”单疾泉冷冷看他,“莫非你认为,就让他带禁军直逼青龙谷,是更好的选择?”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怕他现在还未能冷静,你就这么去见他会有危险。”凌厉道,“或者我陪你同去——你告诉我,你打算如何说服他,我来与他说。”
“那就不必了。”单疾泉哂笑,“你不是说你要留在青龙谷,这便要出尔反尔了?还是你自认为当得一手老好人,在他面前,还能卖卖面子?”
凌厉一时没有出声。以单疾泉城府之深,他很少直接用这等话将人说到气结,这次想来是当真对自己有了什么大不满。他想了一想,还是道:“你若有把握,我自然是信你,可你到底准备以什么说退他,难道还不能事先告诉我们?”
拓跋孤亦点了点头:“此行凶险,疾泉,你有几分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