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一清不敢在张永面前托大,几十年下来,他太知道太监在朝堂上扮演什么角色了,所以还蛮客气的拱手,“张公公。”
“部堂客气。我看部堂这一路来,话不多、笑也很少,朝廷明明是打了胜仗,部堂怎么还如此愁眉苦脸呢?”
杨一清今年刚过五十,头上白发渐多、黑发渐少,双目也渐渐浑浊,就是一身清冷沉稳的气质很显一方大员的从容。
他没什么表情,但心里是有动静的,其实有些话可以和张永讲……
张永是个厚道人,又在皇帝身边,给他留下好印象,当然很重要,什么时候他张嘴说一句,那就不一样。
尤其对于他这种边关主将来说,更需要皇帝信任。
“张公公可知道,老臣给陛下上了一封奏疏,言及复套之事?我本受东山先生提携,照理说应当报此大恩,可我却力主皇上出兵,东山先生如今尚在刑部大牢,我呢?以复套之名逢迎圣意。因而此去京师,其实是危险重重。”
张永多年来在紫禁城受渲染,虽说没有刘瑾那么多心眼,但基本的政治素养还是有的。
京师里的一些御史言官有多讨厌,他作为宦官其实体会更深。
但听到一个为国征战的老臣讲这种话,他也不免觉得心寒,所以很是果断的摇头,“不会的。”
杨一清偏了偏眼神,“张公公何以如此断定?”
“因为陛下。陛下明辨是非,绝对不会寒了为国立功的大臣!况且,部堂与刘大夏的私谊,怎么能与君臣大义相比?若是谁如此大小不分,咱家也要向陛下参他一本。”
“老臣,谢过张公公了,从张公公之正直也可见陛下有德之君的气度。”
张永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他虽然地位不低,但到底年纪小,而且他地位又能比杨一清高哪里去?这可是皇帝都要尊重的大臣。
“不过……部堂知道此事危险,还要在此之时向陛下谏言复套……部堂之忠心,可追古之贤臣了。”
杨一清自然知道,“京里为了复套之事,吵得不可开交。这一切的根源也都是老夫,若是闹出什么极坏的结果,我这颗人头要想保住怕是也难。”
所以说人傻快乐多,人要是如杨一清这般聪明了,什么事都想,自然就会愁眉不展了。
“但是这复套之疏我却不得不上。”
“这又是为何?”
这段话是杨一清一定要说的,告诉张永……张永正直、也关心国家,那么他就会去和陛下讲。
“张公公可知道,其实鞑靼虽然作战骁勇,但其实力却并不敢称强过大明。而几十年来,朝廷败多胜少,便是因为鞑靼人生于马上,长于马上,其来去如风,无可阻挡,但我大明用兵一次却要耗资百万,耗粮万石。即便如此次宁夏胜了,过不了几年鞑靼又会卷土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