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济物(彭泽字)在河南和周王斗得厉害,一人为百姓诉苦,另外一人为自己叫屈还,跟朕说他那些地都是朕的爷爷和祖爷爷赐给他的。靳贵,你带人找找,英宗皇帝和宪宗皇帝当年都赐了周王府什么。竟然和朕翻旧账,好啊,现在就查查,如果先帝赐了他五百顷,而他占了五百零一顷,那就是他借先帝之名,行残害百姓之实。这就不是多占几亩田的事了!”
身边人一听皇帝这样的话,心头不禁也凝重起来。
或许是北方清屯、浙江贸易占据了太多人的眼球,许多在京官员其实不大注意河南巡抚和周王的这场相争。
更多人也会下意识的以为哪怕最后要处置,也不过是写严厉的惩罚罢了。而且这类案子也没什么新意。
但侍从室的人是明白的,皇帝一直在跟彭泽的奏疏,每一封来都会认真批示,批下去以后还要再去询问现在是个什么进展。
但靳贵也没想到,皇帝竟然是这种‘损’到家的路数。
如果以这种标准来查,周王府怎么可能没有问题,到时候就是浑身都是嘴那也讲不清楚了。
而且如果是冒用先帝之名,辱及先帝,那正如皇帝所说,这个罪可轻不了。
“陛下,”靳贵带着几分保守,谏言说:“若是翻出这般旧事,臣恐于朝廷颜面有损。”
“为何?”
“周王乃是宗藩,陛下的本家,宗室之中争辩到这样的程度……”
靳贵说得很委婉,实际那意思就是说,你们自家人赏赐东西,然后又为了这些钱财的数量对不上而当着全天下的人面前来争,那是不是很丢脸?
关键是即便皇帝争赢了那也会显得很小气,毕竟你对自家人在这个事情上这么苛责。
靳贵不是那种迂腐的人,提出这样的建议,不是没有道理。朱厚照这个皇帝也没有当到让身边所有人都不敢说话的地步。
“吕恩!”
队伍最末尾的壮年人浑身一激灵,一瘸一拐的往前走两步,“罪臣在。”
“你说说,靳侍从讲得有没有道理?”
吕恩吞了两口唾沫,“罪臣以为,靳侍从说的很有道理。”
“喔……”
“但是。”
朱厚照眼皮一抬,“还有但是?”
“但是,罪臣也觉得,治理国家,安抚百姓,不在其外而在其内。朝廷面子好看,还是普通老百姓的人命,这是个取舍问题。”
尤址脸色一惊,“莫要胡说!维护朝廷脸面何时需要以人命为代价了?!”
朱厚照正想笑。
结果没想到吕恩还有惊人之语,他有些阴阳怪气的讲,“尤公公非要这么说,那当然也是可以的。”
这家伙,真实的过分,竟然还有反讽。作为皇帝他也不能放纵他过多,所以原本的笑脸也立马拉下来,冷眼瞥了他一下就离开了,甚至连一句话都没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