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月后,夜半子时仍对月哀叹的余木瞥见一抹黑影翻过自家院墙,看到那熟悉的人影,他马上来了精神,离得老远跟在后面。
那黑影左顾右盼,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余家银库,蹑手蹑脚撬开门锁后,刚推开房门,就牵动了一条藏在暗处的丝线,进而铃声大作,整个余府立马热闹了起来。
家丁手持火把,从四面八方涌来,黑影匆忙间,钻进了一处屋舍,不成想正好和趴在门缝偷看的余木撞了个满怀。
之后的情节很是烂俗:余木支开了家丁,一身黑衣的苏巧巧化险为夷,二人当晚促膝长谈,成了朋友。
从那以后,余木更加没了求学上进的心思,经常大半夜溜出去,跟着那女飞贼做劫富济贫的勾当。
纸包不住火,余功阅知道以后,差点被气得背过气去,当即将儿子绑了起来,扔进柴房。
关了几天后,本以为他会学乖,不成想刚放出来,当晚又没了踪影,直到第二天和县太爷喝茶,听闻昨夜府尹大人官印被盗,余功阅这才知道儿子惹了天大的祸事,当即茶也顾不得喝了,找了个理由匆匆回府。
回到府上,余功阅生平第一次将自家儿子吊起来打,直至藤条抽断才肯罢手。
本就算不上身强体壮的余木休养了月余才缓过来,安分了一阵,结果没几天又把县太爷府邸光顾了一遭,县太爷这些年攒下的孝敬钱,是一个子都没剩下。
余功阅方法用遍,好话说尽,怎奈儿子软硬不吃。当爹的没了办法,只能以死相逼,这才让儿子不情不愿地应下了以后不出去偷盗,代价是每个月从家里拿一千两银子去接济百姓。
余功阅虽然心疼银子,可他就这么一个儿子,总不能看着对方走上不归路,于是一咬牙同意了这桩“买卖”。
之后余木好不容易老实了一阵,就又开始闹幺蛾子了。
……
“我要娶巧巧。”
“不可能!你已经有婚约在身了。”余功阅斩钉截铁拒绝道。
“我不管,我非她不娶,我这就去找县老爷解除婚约。”余木拗劲上来了。
“小兔崽子,除非你爹我翘辫子了,否则你别想把那女飞贼娶进府里。”
余功阅终于动了真火,这次已经不是余木第一次提起了,自己嘴巴都说干了,可这小兔崽子一根筋,就是油盐不进。
余木闻言脖子一横,说出一句让当爹哭笑不得的话:“就娶。”
若是他说出“大不了我搬出去”这类气话,余功阅反而心里能有点安慰,至少说明儿子还有些气节,如今说出一句“就娶”,摆明是吃定自己了。
“你这个逆子,当真要气死为父吗?”
余功阅伸出被气到发抖的右手,指向唯一的儿子。
“木儿,你就别气你爹了,那姓苏的女子有什么好的,比得上知书达礼的知县千金?”
这时,一直未作声的余母发话了,孩子是当娘的心头肉,可这心头肉,让老两口太不省心了。
余木闻言神情一凝,正色道:
“娘,知县千金固然好,但孩儿不喜欢,苏巧巧虽然是个飞贼,但孩儿就是喜欢,这理由,够不够?”
“……”
本就没读过什么书的余母,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一旁的余父却是冷哼一声,说到:
“歪道理一大堆,也没见你读出个功名来。”
“爹,此言差矣,读书本就为了开阔眼界陶冶情操,若是一心图功名,那一辈子都不会有什么大成就了。”
“哼,荒唐,入朝为官都不算成就,那什么是成就?我看你这辈子就这么大出息了,赶明我就找黄知县商量一下,让你进县衙当个小吏什么的。”
“爹,你懂我的,阿谀奉承这种事向来不适合我,最适合我的还是……娶苏巧巧。”
“你!”
余功阅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他以为对方已经把这茬给忘了。
岂料余木嘿嘿一笑,眼神中透露出少有的精明,“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转移话头,告诉你,吃过一次亏得事我不会再犯了。”
余木说完,很应景地掏出一把折扇,唰地展开,轻轻摇动起来,配合着俊朗的长相,颇有几分成竹于胸的味道。
然而实际情况是,这已经不知道是余功阅第多少次转移话茬了,之前每每都会成功,唯有今天被看穿了。
余功阅皱起眉头,心想这屡试不爽的奇招怎么今天不管用了,看来下一次要换个法子了。
正在他思考之际,却听余木再次开口:
“爹,你也不要一直对偷盗持有偏见,窃钩者诛,窃国者侯,飞贼之所以为世人所不齿,只不过是偷得不够大而已。”
余功阅面露茫然,他一直视儿子的话为歪理,可今日这话,怎么听着有那么点道理。
见自家老头子快被儿子说服了,余母连忙插嘴道:
“木儿啊,你可以不听你爹的,那你能不能听娘一句劝,别和那苏姑娘再有什么瓜葛了,咱不管她窃啥,总归是不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