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颐迁依然是坐在厅堂正中间的一张酸枝椅上,看着桃杳一步一步迎上面前,如泥一般灰黄的脸色,愈发变得铁青。
似乎是他心中有什么话实在难以开口,哽得他只能不断地唉声叹气。时兰心今日倒是看着心情不错,面色嫣红含笑,与时颐迁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爹爹,事情既然已经如此,我们时府,还是要早些为自己做打算。”时兰心终于开口,打破了屋内的沉寂。
时颐迁又叹了好长一口气,缓慢地从那张酸枝椅上站起身来,几日不见,他老人家似乎身姿佝偻了不少。他从旁边矮柜格屉里取出一只小木匣,递到桃杳面前,问道:“桃杳,这东西可是你的?”
桃杳怔怔地看着木匣子的盖子揭开,里面是一张素色的绢帕。桃杳将那绢帕拿起来,在掌心摊开端详,左看右看,心里逐渐有了底。
这绢帕上并没有绣上花纹,就如同一张白纸,任人书写。如今,时颐迁拿着这张不知从何而来的绢帕质问她可否是她的东西,摆明了是想要她认。
桃杳摇头:“像这样的素色绢帕,几乎人人都有。爹爹,我不能分辨这是不是我的。”
笼在时颐迁脸上的那层阴翳更深了几分,他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用两根手指不停地揉搓着他那紧锁的眉心。
时兰心从时颐迁身后绕到前面,手里捏着一颗纤小的木质纽扣。桃杳心中骤然一惊,登时有一层薄汗在她额前冒了出来。
“时桃杳,你不愿承认这绢帕是你的。那这颗扣子呢?你还想抵赖吗?”
时兰心一副洋洋得意的嘴脸,将那枚纽扣甩在桃杳胸口上。桃杳下意识将纽扣接住,拿在掌间一看,确实是她在花灯节那日所穿的里衣袖口上的扣子。
因着时府人所穿的衣裳都是由自家裁缝所制,所用的衣材纽扣都与别处的不同,只要是时府的人,一眼就能分辨出来自家衣裳。
又因为桃杳多年没有过新的衣裳,她时常穿着的里衣都有好些年头了,这些衣裳上用的扣子也是许多年前的样式——所以,眼下这枚纽扣,除了桃杳,不可能再是别人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