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守随皇帝一同去了御书房。
楚欢隽找了个由头先离开了,在宫内漫无目的地四处乱逛。
当宋知守面若死灰地出现在楚欢隽面前时,楚欢隽正在御花园草坪上逗一只狗。
宋知守一声不吭地走到他跟前,脸上的表情很难形容——眉间抖动,这是惊诧;眼底含泪,这是惊悚;嘴角抽搐,这是惊惧。
楚欢隽款款起身,拍了拍身上被小狗扑腾上的灰尘草屑,将一块甘草糖丢去宋知守怀里,淡道:“什么情况?瞧你这副样子,魂不守舍的。”
宋知守暂时还不能从震惊恐惧的泥沼中拔足,垂着头靠近过来,在楚欢隽耳旁低声道:“被算计了。”
楚欢隽心中一紧,神色却如常,道:“出了宫再说。”
他顿了一顿,随后暗自发力肘击了宋知守一道,提醒道:“收收你这个吓得屁滚尿流的表情!别那么明显,生怕别人不知道。”
原来皇帝带着宋知守去了御书房,会见了丞相左棠。
房中还来了一个人,说是通汇钱庄的掌柜。宋知守将楚欢隽交给他的那一沓票据放到桌案上,左棠也将一沓票据放到桌案上。
通汇钱庄的掌柜拿出钱庄特制的纂刻印章,蘸了红泥朝纸上一摁,又拿着现摁的章印,与两沓票据上留下的章印两两比对,竟发现宋知守交出去的那一沓果然是作假的票据。
而左棠的那一沓才是真件。
左棠辞严气正地向皇帝请罪:“家弟有罪,臣心甚痛——不但痛其奸愚不忠,更痛臣未能及早发觉,劝勉训诫,让其自甘堕落,酿成如此大祸。
臣以为,棣弟已成我左家宗门之耻,更不敢因感念手足之情而包庇其罪,让我左家全宗蒙羞。还请圣上从明发落,同治臣与左棣之罪。”
皇帝听后十分欣慰,为左棠的大义大受感动,当即重重赏了左棠,更不用说什么“同治其罪”——
按照楚国律法,贪官污吏罪不可赦,可皇帝感念左棠功若丘山,便赦免了左棣的死罪,只罚他将贪污所得的钱款尽数充公,再发配去南蛮夷地做劳役,终生不可再回国境之内。
通往宫门之外的甬道上,楚欢隽与宋知守二人并辔疾驰。
宋知守将御书房中发生的一切说完,楚欢隽忍不住狠勒了一下缰绳,令马匹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楚欢隽冷哼一声,讪笑道:“左棠演的好一出‘大义灭亲’,怕是演得自己都要信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