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越扬走后,整个东宫一时间安静了不少。
季淑离整日里除了去钟粹宫和慈宁宫请安之外,都安生待在东宫里足不出户。
倒是林绣每日都来请安,陪着季淑离说说话解闷。
这日,林绣抱着琵琶来了。
“娘娘,婢妾为您奏一曲《高山流水》吧?”林绣看向季淑离,面容柔和,温声细语,声音如同黄莺出谷般婉转,令人陶醉。
季淑离手里握着剪刀,正修剪手中的桃花枝,应了一声好。
林绣垂眸,玉手轻拨琵琶弦,如同一只美丽的蝴蝶在翩翩起舞,弹奏出的声音悠扬动听,如同一股清泉潺潺流淌。
“高山流水觅知音,知音不在谁堪听?
焦尾声断斜阳里,寻遍人间已无琴。”
琵琶声停,满室静然。
林绣收了琵琶,抬眼望向季淑离,像一只等待夸奖的小狗一般。
季淑离拍了拍手,啧啧称赞,“林昭训的琵琶已经炉火纯青了,若是不进东宫,想来也会是一位大家。”
林绣抱着琵琶行了一礼,“娘娘谬赞了,婢妾与大家相之甚远,实在不敢当。”
季淑离轻笑,指着桌上刚完成的插花作品,“你看,本宫的花好看吗?”
林绣看向桌上的花瓶,三枝桃花立在瓶中作为主枝,点缀上蓬莱松与小菊,倒也别有一番特色。
“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娘娘的花当然最美了。”林绣笑着回答。
季淑离和林绣对视一眼,“林昭训,本宫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之前菊青说对林绣眼熟,季淑离就存有几分疑惑,今天听了林绣的《高山流水》,更加确定自己曾见过林绣。
林绣毫不意外,将琵琶放在身侧,走到季淑离跟前,突然跪了下去。
“郡主,请允许奴这么称呼您,”林绣眼中带泪,软弱开口,“七年前,您曾路过教坊司,救下了奴。”
“奴的父亲花了五十文钱买来了奴的母亲,母亲多年来只生下了奴一个女儿,父亲恨奴是个赔钱货,终日里酗酒赌博,生生殴打死了母亲,又将奴卖进教坊司还赌债。”
“那日,奴的父亲到教坊司来向奴要钱,可当时奴不过刚入教坊司,连琵琶都尚未摸清,身无分文,奴的父亲不依,在大庭广众之下打了奴,是郡主您路过救了奴,又出了五十两银钱让奴的父亲与奴断绝关系。”
“郡主的大恩大德,奴没齿难忘,祈愿当牛做马,为郡主效劳。”
林绣早已泪流满面,看向季淑离的目光中只有感激与希冀。
季淑离想起来了,那时她见林绣一个瘦弱的姑娘被自己父亲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毒打,心疼极了,才叫菊青出面去解决这件事情。
没想到过去了这么久,林绣竟然还记得那么清楚。
“这七年里,你在教坊司过得可好?”季淑离上前扶起林绣,心疼地询问。
林绣跟着起身,早已哽咽,“多谢郡主那日搭救,奴后来在教坊司学得一手琵琶,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乐师,直到前些日子被皇后娘娘选中才进了东宫做妾室。”
哪里来的是被皇后娘娘选中,不过是林绣自己求来的,她只是想离那个月亮再近一些罢了。
菊青见状立马递过来一方手绢。
“不需要你当牛做马,你只需要做你自己就够了。”季淑离接过手绢,轻轻擦拭掉林绣脸上的泪痕,温声安慰。
“郡主……”林绣撇了撇嘴,又要哭。
季淑离忙制止了她,“这里是东宫,没有嘉宁郡主,只有太子妃季氏。你已经是太子昭训了,你若真的感激本宫,便唤本宫一声姐姐,日后多来陪伴本宫便是。”
林绣使劲点头,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像是被训斥过后的小狗一般。
从这以后,林绣来葳蕤殿来的更加勤快了,常常一待就是两三个时辰。
这一举动,倒是把江玲玲给看迷惑了。
一个妾室,不去讨好太子,偏偏去讨好太子妃作甚?
春日暖阳,天气回暖了许多。
江玲玲带着小卉在花园凉亭里吃茶,终日里在临溪阁里呆着也是闷得慌。
正巧此时林绣抱着琵琶经过花园,正要回芙蓉堂。
“哟,林昭训这是又从何处来啊?”江玲玲手里攥着绢帕,掩唇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