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的大清河静静地流淌着,从冬到夏,从夏又到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据老辈人说,这条大清河,是建国后人工挖成的,为了根治水患,西起白洋淀开挖的一条下泄河道。
夏天时,村里的老少爷们下河摸鱼捉虾,小媳妇们就在河边浆洗衣服,孩子们在一旁嬉笑打闹,时不时的老少爷们拿着谁家小媳妇开个荤笑话,惹得大家伙嘻嘻哈哈;冬天时,大清河结了厚厚的冰,这里便成了全村的游乐场所:抽皮猴、打出溜滑、狗拉梨车……那个年月,这便是最好的娱乐项目,全村的人都乐此不疲。多少年来大清河就像母亲河一样守护着这片土地,孕育着希望,生生不息。
时间一下子迈进了八十年代,改革的春风吹遍了大江南北,全国上下涌动着一股实干的热潮,人们的生活水平有了明显的提高。
赵老汉在县肉联厂退休了,退休前就挨着大清河边盖起了八间大瓦房,红墙灰瓦,一溜八间很是气派。院子也老大了,盖了新的猪圈养起了猪,最多时猪圈里养着十多头。他轻车熟路地给孩子们指挥着干起了屠宰的生意,十里八村都知道,只要是猪养大了,想要卖个好价钱,必定会拉到老赵家来。
喜鹊进厂当了工人,成了吃国家饭的人;清海因为学了点技术,在村里的村办企业当工人,娶了媳妇桃花;清水也长成17、8岁的大小伙子,和清河一起继承了赵老汉的手艺,买猪、宰猪,然后十里八村和大哥清河赶大集卖猪肉。
这天傍晚,喜鹊刚下班回来,推着一辆破自行车进了院子。
门外传来“奥、奥”乱叫的声音,只见俩个人用一根大木棍抬着一头花白相间的肥猪进了院子来。清河和清水紧跟其后,兄弟俩步伐一致,腰间都系着一块油渍的快看不出颜色的白围裙,清河咯吱窝里夹着卖肉用的案板,手里拿着杀猪用的砍刀,清水背着一整扇猪肉,走到院子中间把肉丢在了案板上。
每天傍黑的这个时候,清河和清水俩个就会赶集收摊回来,他俩是一人一个摊,你卖你的,我卖我的。清河的肉摊基本上是一头猪,加上几十进猪下水,到晚上剩不下多少,清水就不行了,可能是因为他年纪小点,又不会说道,连大哥的一半都卖不了。
不过赵老汉说了,就是不卖也让他摆个摊,得知道挣钱过日子。
此时的赵老汉和赵老太早已过上了颐养天年的日子,家里的太上皇太奶过世了五六年了,清海也娶妻生子了,家里眼目下就还剩下清水和姑娘小晚,只待他俩再结婚生子,赵老汉的任务才算完成。
虽说赵老汉在厂里退休了,可是这个家却没分。先说老大家,喜鹊进厂当了工人,挣了工资,清河呢,在家里卖肉,这个肉摊是公的,是一家人的肉摊。每天赶集回来清河都会交帐,把那个浸满油渍的绿色钱匣子往赵老太跟前一放,就什么都不管了。
清海呢,不管家里肉摊的事,媳妇桃花跟着家里干点力所能及的事,平时再做做饭,带带孩子。
赵老汉呢也不偏心,对于喜鹊和清海挣的工资也从不让他俩交公,到年底还会把一年肉铺挣的钱分红。当然孩子们得到的是小部分,他还两件大事没办,他得给老三娶了媳妇,看着小闺女出了嫁,他才能安心。
肉摊的生意不错,主要是因为清河的人品,从不缺斤少两,有时还会高高的给。最主要的是清河做得熏下水,那可是个技术活:锅一定要干烧,到最热,适当的白糖往锅里这么一撒,迅速麻利快的把事先准备好的猪肝猪心猪头脸猪耳内猪肥肠连同篦子一同放到锅里,盖上锅盖,继续烧。
就这几个步骤也是清河跟着赵老汉学了不知多久,又自己研究了多少日子才精准拿捏了锅的热度,白糖的量,以及火候。以至于只要是清河的猪下水一出锅,准会有人排队来买,别人家的不吃,单单清河做的这一口是别人超越不了的。
扛着猪的两个人把猪放到了大称上,褪去棍子称出了准数。清河一边看着称,一边检查着猪的状况,是不是一头健康的猪,又揪了揪猪耳朵,示意几个人把猪从称上抬下来。然后带着他俩去结算猪钱。
被捆了手脚的猪一放到地上,便嗷嗷乱叫,声音嘶哑且震耳,惹得猪圈里的猪们也跟着大声小声地叫着。
十五从记事时起每天耳朵里就充满着这种声音,每当看到有人抬着猪进到院子里,便会知道一会这只猪便会浑身雪白的挂在院子里的猪杠上,她讨厌猪的白,雪白雪白,她经常会想,成天躺在猪圈里的猪,那么脏,褪去毛之后,怎么变得那得白,那么刺眼。以至于十五从来都不喜欢白颜色,包括自己的肤色,她喜欢黑一点的自己,那样看着舒服。
喜鹊在厢房里忙着一家老少的晚饭,她伸手摘下挂在房梁上的饽饽篮子,一看里面还有二个窝头和一个白馒头,就动手活面准备烙饼。
桃花腆着大肚子从西屋出来,过来问:“嫂,我帮你做吧,我这肚子也不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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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鹊说:“桃儿,快生了吗?还有多少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