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唐也不知道那里的路边隔三岔五会停过来一俩装满西瓜的大卡,老板拿着一个小勺子给你摆手说“甜得很不信你自己挖一口尝尝”,布鲁克林的西瓜都是规规整整贴上标签躺在商超里。他还不知道在那里上学需要穿统一的胖得能塞一个书包的白青色校服,沾了泥沾了水一点也不心疼,大家毕了业都拿它当抹布。他只记得他一个人坐在轮渡的甲板上,大海的水好像一辈子也望不到头。
路明非这些天跟老唐聊天聊到的差不多都是这些。一个从中国飘扬过海的华裔,没有任何有关于童年的记忆。很像是编的——但是老唐说他说的全是实话,一点水都没掺。
路明非如果跟老唐说起他在卡塞尔学院的经历,老唐也肯定会说他是编的——但是路明非说的全是实话,一点水都没掺。
路明非刚入校的时候,有一个人告诉过他,这个世界上很多看似不合理的事情,其实并不是不合理,而是故事的另一面并不为你所知。
好吧,是诺诺告诉他的。当时的诺诺红发飞扬,半张脸藏在太阳的另一边,神秘而又肆意。
老唐拿出了随身的小本本,一字一句认真地记了下来:“小康:中等,中规中矩。”
……
老唐这几天的确是把路明非当成是免费的中文老师了。老唐说,总有一天他要回去看看,等他飞黄腾达了——或者这一点如果遥不可及的话,等路明非飞黄腾达了顺带捎他一个经济舱也不是不可以。
“我应该是出生在水边,阳光很热,空气很湿。”这算是老唐为数不多的关于故乡的回忆。
很好,秦岭淮河以南,总共有几百万公里土地可以慢慢找。这是路明非的内心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