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站定在拜殿的前正中央,这座小镇上适龄的二十多个女孩子现在全都在拜殿的前正中央,作为鹿野神社的巫女,她们将要对神献上最衷心的参祭。
每次参拜是两个人。她们将要一起进入拜殿,拉动铃绳,接着对神行祭拜礼。最后,她们要将“口嚼酒”放入酒枡中,酒枡会被永远保留在神社,一直到她们出嫁。
“每年都是这一套,都没点新花样。”跟路明非一起的女孩子在走进拜殿之后就对路明非大倒苦水。拜殿里现在只剩下她们两个人了,她机械地拉了拉铃绳,那是呼唤神的仪式,但她的眼里却是不屑一顾。
“我都做了快十年了,口嚼酒都要发酵成乳酸菌了。”女孩子名叫鹿奈川,她是路明非在这座小镇上最好的朋友。她说的是日文,但路明非完全听得懂。好像这些日文在他脑海里已经翻译过一遍。
“也就只有今天会来一些游客,还好有香火钱,否则神社都要经营不下去喽。”鹿奈川摇完铃之后,立马没有了原来那副拘谨躬谦的样子,她的巫女服拖到了地上,整个人也松垮了下去。
“我们其实就是动物园里的猴子。动物园靠猴子吸引游客,神社靠我们吸引游客。”鹿奈川还在说着,“穿着巫女服的女孩子,新鲜可口,矜持又娇作,外面哪有这个物种啊。神社就是靠我们来吸引这些小镇外的人啊,比猴子还不如呢,猴子累了还能在树上挂会儿,心情不好还能不出来接客。”
路明非指了指自己面前的酒枡,他打开这个酒枡,把他在手水舍取的圣水“放”了进去。这个时候他终于能说话了。
“你的酒……”他说话的声音有些畏畏缩缩的。
“没有用了。我明年就不会来这了。”鹿奈川抹嘴一笑。她在进入拜殿之后就把那口水咽了,这里自然也就没有她的口嚼酒了。
“你……”
“明天我就要跟爸爸妈妈离开这个小镇了。”鹿奈川说,“他们在东京开了一家小酒馆,客人挺多的,我马上也要跟他们一起去东京了。”
“早就不想在这里待了。”鹿奈川大倒苦水,“没有电视,没有商场,没有游乐场,连喝点水都要从井里打。每年只有在祭祀这一天才能看到一点人,像是活在和别人相差两百年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