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东南北三面墙边有七个房间,尤以东面那三间房最大,一间正对影壁,为正堂,倚在正堂右边的为正寝,还有一间便是书屋,七间房由一条马蹄形回廊串着,回廊与影壁包着的中间那块地,上面有小径、有竹林、有荷塘、有石亭,颇有些雅致。
此时,雨水哗哗地从回廊屋檐下倾泻,彷如瀑布一般。
那一晚的大雨,打得竹子抬不起头,打得荷塘碎浪连连,要是这雨不停,再下个十天半月,只怕人间要成汪洋大海了。
不过,韩夜不担心外头的风雨,他在想,下这么大雨、打这么大雷,司徒云梦会不会也害怕呢?
韩夜越想越不放心,便偷偷从他爹的房里取出一件避水衣。
这衣服的材质可不一般,据说由蓬莱岛上一种神奇的树液所造,透气不透水,披在身上任凭风吹雨打,身体也不会湿。
韩夜穿着那件大大的避水衣,衣摆已经拖到地上,袖子长出手臂三四寸,连衣的帽子几乎要把韩夜的脸全部遮住。
韩夜穿着大衣走进雨里,大雨噼里啪啦地打在衣上,果然一丝水也不透。
第一次穿这么大的避水衣,他略带亢奋,绕过影壁,走到拱门前,忽然一阵冷湿的劲风迎面吹来,差点把连衣帽吹翻到身后,他慌忙按住连衣帽前沿,右手扶着拱门,逆风走了出去。
外面的风雨愈发激烈,放眼过去,是豁然开朗的鸣剑堂内部,此门派占地千亩,正中央是议事大厅,东边是练武堂和兵器库,西边是饭堂、澡堂、药堂,南边是正门,北边是门徒的居所。
而这北边,三大堂主的住处呈东西北三角之势,其他徒众的小住房从东苑、西苑两边下来,各排三排,东西相望。
一条宽敞大路连通着议事大厅与司徒堂主的北苑,两旁住房建筑便像臣子侍奉君王一般立于两旁,颇具气势。
韩夜从东苑出来,右转直往北苑而去,风雨之中,小小身影艰难前行,透着些许的坚定毅然。
他来到北苑门前,此门也是一道拱门,上挂一匾,写有苑名,正对拱门的也是一道影壁,不过上面镂空雕着一条巨龙,威风凛凛,栩栩如生。
绕过影壁,便是偌大的一个院落,院中建筑格局与东苑无异,房间数目都是一样,只是占地比东西两苑稍广,回廊与影壁之间有荷塘假山、石椅小亭,但最具特色的却是那五颜六色、遍布院落的花丛。
风刮雨落,一地鲜花随着大风摆动,掀起一阵阵彩色花浪,那倚于荷塘旁的小亭在鲜花波浪里恍若一支不动的篷船。
韩夜没有心情看风景,只想往司徒云梦房里去,于是先看了看东边第一个房间,里面没有亮灯,他笑了,因为那是护院仆人老常的住屋。
老常是司徒胜的亲信,他时刻遵从着司徒胜的吩咐,不让外人靠近北苑,哪怕是和司徒云梦从小就玩在一起的韩夜。
一方面,司徒胜很疼爱这个女儿。
另一方面,司徒胜也要顾及颜面。
女儿尚未及笄,不能和其他男子来往过密。
所以,平时韩夜若要进来找司徒云梦,老常肯定是要阻拦的。
只是,老虎也总有打盹的时候。
韩夜今天很幸运。
绕过荷塘小亭,沿着花丛小径往西拐,韩夜终于进到了回廊的西侧之中,望着前面房中传来的微微烛光,他愈发兴奋,悄声靠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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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房中传来一个柔弱且略显惊慌的女声:“谁!谁在那?”
韩夜仔细一看,前方五步之遥,房屋的窗子正敞开着,烛光从窗中透了出来,而声音的主人则正在那片烛光里,美目晶莹,脸蛋上写满了惊骇。
韩夜先是一怔,看看自己的穿着后,立时恍然大悟:他那一袭避水衣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头上的连衣帽又遮着脸,任谁看了都觉得像游魂野鬼。
韩夜这么一想便笑了,把连衣帽往后一搭,看向司徒云梦道:“云梦别怕,是我!”
烛光投在这个小男孩的脸上,映着那清秀无邪,乃至司徒云梦看得有点出神。
“是你……你来啦!”
暖红烛光中,司徒云梦的眸子随着辉光流动,看起来既紧张又激动。
“嘘!”韩夜赶紧侧到窗前,食指竖在口边,示意司徒云梦不要太大声,然后敏感地看了一眼老常的房间,见那里没有动静,这下才放心道:“我好不容易才溜进来,你这么大声,等下常老头醒了把我撵出去就糟了!”
司徒云梦听韩夜如此一说,便轻轻颔首,她将上身凑近韩夜,小声问:“今天这么晚还来啊,不要睡觉吗?”
韩夜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想睡呢,但老打雷,你不也是没睡吗?”
“我……我确实也怕……但更多的是无聊……”司徒云梦把一束头发一圈圈绕在食指上,若有所思,而后冲韩夜露出梨花笑靥:“谢谢你过来陪我,阿夜。”
“我听娘说小孩不好好睡觉的话……”韩夜本来还在自说自话、低头嘟囔,忽而意识到什么,面色惊骇地对司徒云梦道:“啊喂!我说啦别那么叫我!你叫我韩夜哥不好吗?或者夜哥哥?”
说着,这小男孩竟是不好意思地红脸嘿嘿笑了。
司徒云梦目露诧异,微舒眉头道:“可我就喜欢这样叫你。”
韩夜一拍窗台,问道:“为什么呢?!”他这一拍,又略觉粗鲁,便畏畏缩缩地收回手去。
司徒云梦辩解道:“阿这个字是对亲人的称呼啊,阿爹、阿妹、阿公……阿夜……”
“那我就叫你……”韩夜清眸一转,笑道:“阿姨!”
大概,只有年纪尚浅的韩夜自己,会觉得低俗是种幽默吧?
司徒云梦怒火中烧,差点没把窗前的桌子对着韩夜扔过去,但终究是克制住了,双手伏案黑脸嗔道:“你再开这种玩笑,我真叫常叔把你撵出去了啊!”
“我错了我错了!”韩夜慌忙摆手,见司徒云梦面色稍和,这才道:“我可是千辛万苦跑来找你诶!要是常老头知道我偷溜进来,我以后进来可就更难了!”
一想到韩夜过来一次也不易,司徒云梦平息了怒火,恢复了宁静,眼睛直直地盯着他看,看得他浑身上下很不自在。
往常司徒云梦并不会这样,韩夜不知道她哪根弦搭错了,今天突然这么看自己。
韩夜嘿嘿一笑,越发觉得尴尬,于是手指晦暗的夜空,道:“那个!云梦,今晚上的雨好大啊是不是?”
“嗯?是。”司徒云梦眸子微张,手托腮看着檐外倾盆大雨,但也就看了一眼,又把目光投向了韩夜。
司徒云梦小小年纪,双眸却格外澄澈,如温润之明玉,亦如晶莹之流波!
韩夜感觉渐渐要陷入她的眼眸当中一般!无法自拔!
这下真受不了了,韩夜喘着大气躲到一旁,对司徒云梦道:“云梦,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了,你也早点睡吧。”
司徒云梦关心地把头探出窗台去看韩夜道:“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