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朝云听的入迷,“爷,您再接着讲讲,我长这么大还没听我爹说起过他的事儿。”
陈拙垂着目光,望着盆里浑浊的药汤,敛了敛笑容,眼神一远,想了想,“当年为了抢那颗九品叶的棒槌,山沟里死满了人,什么胡子、参客、马贼,就连官府都来人了,染红了半边山。你爹性子圆滑,平日里见谁都堆着笑脸,可哪想他竟有胆打那颗老参的主意,我只当他财迷心窍,本想舍他而去,不愿掺和,哪料他说家中有个闺女,生来体弱多病,算命的说活不过双十之数,唯有取来天地灵物与之为伴,方能久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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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朝云瞪大眼睛,“后来呢?”
陈拙默然片刻,轻声道:“我只说那算命的是骗子,诓他的,岂料你爹深信不疑,死活都不走,最后差点被大雪埋了,幸亏我半路折回,才把他挖出来。那老瘸子被冻的半死不活嘴里还惦记着老参,随后我把他藏在一个雪洞里,想着反正这命是你爹救回来的,索性帮他一把,能成就给个念想,不成一起死,最后一人提着刀就上山了。”
梁朝云听的心头一紧,尽管她已知道结果,却还是忍不住问道:“抢到了?”
陈拙抬头“嗯”了一声,望着梁朝云那双泛起水汽的眸子,说道:“我在山上不知待了多久,也不知杀了多少人,怎么下山的,只记得一遍又一遍挥刀,饿了吃肉,渴了嚼雪,手起刀落,那滚烫的热血能沿着袖筒渗到身上,但冷的也快,等我再找到你爹,已经是三天后的事儿了。他拿着那颗老参,把我抱到一块石头上,对我磕了七个响头,带着哭腔的喊了我一声‘陈爷’,再没让我喊他爹。”
“真傻,假话也信!”
小丫头又哭又笑,手里还不忘缝着鞋子,眼角泪珠却吧嗒吧嗒直落。
陈拙叹了口气,话锋一转,“明天我领你出去走走吧,进京这么久,你还没出过镖局呢,顺便瞧瞧这京城的模样。”
梁朝云微微一笑,只道:“爷,水凉了吧,我给您添点儿热的。”
陈拙摆手,“泡的也差不多了,我气血壮,几天就能长上,时候不早了,你也快回屋睡吧。”
梁朝云点头应了一声,方才端了盆出去。
“唉。”
陈拙却是一叹。
“怎得,有人伺候你还不舒服?”
轻淡的嗓音兀的自窗边响起。
陈拙瞟了眼窗外的影子,淡淡道:“我只是在感叹最近看来舒服惯了,连有人摸过来都没能察觉,话多费神,直说吧,什么事儿?”
窗棱一震,一道身影飘然钻入。
“可敢与我联手刺杀敖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