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福宫,地笼烧着炭,大殿暖如炽热的夏。
太后岁数大怕冷,依旧裹着黑裘大氅,盛怒之下的脸越加苍白,再厚的粉也遮不住松垮的肌肤和干裂的纹路,一双浑浊的眼布满死气。
跪着的众人额间冒着层层密汗,唯独郑云岚站在殿中央,气势不减半分。
“哼,若不是前日容妃来请安,哀家还不知道如今这后位上的人又是你。郑云岚啊郑云岚,你真是好手段,接连着祸害我两个儿子,哀家……咳咳……”
郑云岚轻轻抬了抬眼皮,面色不改:
“母后,保重身体要紧,何必同我置气。婆媳多年,您不知道我,也该知道您自己的儿子。但凡他想要的,又有何人拦得住?这一切何曾由得了我?”
“你……”太后大喘着粗气,身后的嬷嬷吓得赶紧为她顺背,又递上一盏茶。
润了润喉后,太后才算舒缓了过来:
“早该杀了你这个祸害。若非你挑唆,珩儿也不会剑走偏锋。可他也是我的儿子,既立你为后,你就该庆幸自己还能留着这条贱命。这碗绝嗣药,今日你喝了,也好让后宫安宁,江山安定。”
宫女端上一碗乌漆发亮的汤药。
“好。”郑云岚倒是爽快,端起汤碗就要饮下去。
大殿突然被撞开,夏昭帝大踏步上前,夺过汤碗,啪地摔在了地上。
“母后,你为何要这么做!”
郑云岚瑟缩地躲在夏昭帝身后,拉着他的宽袖劝道:“陛下,我是自愿的。”
“你不要替她掩饰了!”夏昭帝怒视太后,“您太偏心了!当年我跪着求您让我娶岚儿,您半分怜悯都不肯赐给我。现在,你还想绝了我和岚儿的子嗣!母亲,你好狠毒的心啊!”
太后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手都气得发抖:“珩儿,你为了她,错得还不够多吗?!你要立后我拦不住你,可萧琰已经成年了,她若再诞下嫡子,势必为了储君又有一场腥风血雨。你难道不明白哀家的良苦用心吗!”
夏昭帝岂能不明白,他立萧琰为九珠亲王就是想让他和容家安心。
他都做到这份上了,他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这江山是朕的江山,还不是他萧琰的!雷霆雨露都是君恩,朕还没死,你们一个个的,就急着抬储君上位了?今日绝了郑云岚的嗣,明日母后是不是就要赐一碗毒酒给朕?”
“逆子,你胡说些什么!”太后气得快背过气去。
“走!”夏昭帝拉着郑云岚就往外走,刚踏出两步,又停了下来,面色狰狞,“今日大殿伺候的,一律杖毙。太后需静养,未经朕允许,一律不得探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