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佑的脸从青转黑又恢复了正常:“没想到,我儿竟识破了。”
“天宝九年九月十六日申时,正是昀王萧熠遇刺回宫之日。先帝认为这是昀王受命于天的吉兆,一高兴,在御花园挥墨写下诏书,欲百年之后将皇位传于昀王,而非如今的官家,当时的昭王。”
“黄口小儿,如何能君临天下?”裴佑敛了敛眉,毫无愧色。
“你明知诏书现世,就是昀王和我的死期。所以才露夜随驾一路奔回沣水,想要亲眼见证这个时刻。只可惜,让您失望了。”
裴谨之唇角浮笑,眼底沁着浓浓的哀伤。
“他和你都是孽种!不该活在这世上!”
裴佑失态,袖口一挥,桌面的茶盏碎裂满地。一双眼充斥着血丝,可怖狰狞,全然没有过去慈父的模样。
“是你为了自己的前程和裴氏的荣华富贵,将郑云岚拱手献给了先帝!你才不配活在这世上!为了让她心甘情愿屈服,你甚至在她的汤药里下毒!你本以为将她送进后宫那吃人的地方,无需多久就一命呜呼,可她竟获得了先帝的宠爱,成了皇后,还诞下了昀王。你记恨她,却要在她的脚底下匍匐称臣。呵呵呵呵,真是可笑!”
“是她不洁!早就与先帝有私情!否则先帝怎会对我苦苦相逼?!你就是郑云岚和先帝的孽种!”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打得裴佑晕头转向。
是裴老夫人。
不知何时,她竟一个人踏进了昭云院。
“住嘴!家门不幸,还要嚷得天下人皆知吗!”
裴佑颓丧着脸,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瘫坐在太师椅上,沉默不发。
“你若要恨,就恨我吧。当年是我为了裴家全族三百口人命,决意将云岚献给先帝的。先帝年少时就钟情与她,可阴差阳错娶了旁的女子。登上帝位后,云岚就是他心里的朱砂痣。权力让人为所欲为,他肆无忌惮多番刁难、威胁你爹。你娘愿以死守节,可我们不能送一个死掉的郑云岚进宫。”
“你们连死都不肯成全她,断送了她的一生。”裴谨之满腔怨恨,无处发泄:“她如今又成了新帝的宠妃,这就是你们造下的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