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一个好皇帝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的?
他跟我说过,他年少时,只擅长武艺,连字都写不好,书读得也少,空有一腔抱负什么都不懂。最初是我母后教他读书,后来是听召集来的那些人才辩论争吵,渐渐才增长了见识。
甚至他做了皇帝之后,也一直在读书,在听取旁人的意见,从来没有懈怠过。
他说,身为贵族子弟,没有种过地,没有当过县郡小吏,甚至没有饿过肚子,如何能知道治理民生从哪儿下手?还不都是到处听人讲,多读书,日积月累积攒而来的认识?”
武柔默默地听着,心中知道这并不假。
印象中皇帝只要有空闲,大多时候都在读书,在跟人交谈。
人都说他爱热闹,但是一年到头举行宴饮的次数并不多,只是每次规模都大一些,跟亲近的朝臣联络感情罢了。
然后就听晋王接着说道:
“父皇立了太子之后,就没有考虑过其他的皇子,甚至连我四哥,他也没有过多的接触过朝政大事。
我之所以能跟着上朝听政,是因为父皇知道我对权利没有野心,想培养我做太子的帮手。
你说他偏心也好,没有远见也罢,但是太子这么多年跟随父皇处理政务,积攒下来的经验见识、声望,不是任何一个皇子能比得了的。”
他微微扬了下巴,清隽的眉目透着厌恶:
“也就只有那些心怀不轨的人,才会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朝中的大臣们,不会认为谁有资格取代我大哥。”
他语气很笃定,但是眸光却不确定的闪了一下,又加了一句:
“只要他还像以前一样……天底下健全的人多了,有什么稀罕的?”
房间内安静了好一会儿,晋阳公主看了看他们两个,又低下了头,也跟着愁云惨雾。
武柔又说:
“即便如此,即便殿下没有野心,可是挡不住别人有。太子殿下从前是个完美的储君,现在突然有了这么大一个可供人攻击的短处,人心必然不稳。
为此,说不定以后会陷在无休无止的争夺纷乱之中。
殿下说得对,不是任何人都有资格做储君的,但是与其深陷泥潭苦苦挣扎,不若重新选个人,从头培养。陛下春秋鼎盛,还有时间不是么?”
小主,
武柔说得轻描淡写,甚至是毫无感情。
晋王仰着下巴,用眼角觑着她,更确切地说是在瞪她,很快就氤氲出了泪水。
他在心里呐喊:
即便你说得都是对的,那太子哥哥怎么办?!
他突然间落了残疾,从一个天之骄子变成现在这样,还要将他从太子之位赶下去,是准备要他的命吗?
……他什么错事都没做,为什么要受如此对待?!
晋王收回了目光,眼泪一瞬间奔流而出,他连忙低头伸手捂住了脸,再也不说话了。
武柔见惯了他温柔内敛,疏离冷淡的模样。如今他这样,她不自觉地也跟着难过,伸出手去想要拍拍他的背,但是手抬了一下,就又收了回来。
好在坐在中间的晋阳公主出了声,轻轻地拽着他的胳膊,小声地说:
“哥哥……别伤心了,你不是说会没事的么?犀子也觉得会没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