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没有功夫管他们,直接从轿撵上下来,他明显很急,但也只是行走的动作加快了,衣摆翻飞,依旧不见一丝慌张,只是很利落。
侍卫队的燕未出来时,就已经将陛下的旨意和一切都通知妥当。玄武门的侍卫自然不会阻拦。
李善径直路过,轻抬了一下手,说了一句:“免礼”,就穿过了宽厚高大的城门,将整个仪仗都留在了城门之内。
他直接问:“犀子,我的衣服带了么?”声音依旧温柔平和。
武柔连忙将包裹递给了他,他垂着眼睛随手接过,就转身上了马车。
等再出来时,头上的头冠去了,一身月白的织锦圆领。
虽然衣服上一点儿代表身份的花纹都没有,但是那丝绸的光泽和厚度,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价值不菲。
再配上他那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沉重温隽的发髻,武柔只觉得眼前一亮。
当事人自是不觉得有什么,他一心赶时间,下了马车之后,就走到了空着的马匹前,一撩衣摆翻身上了马。
回头一看,见武柔带着晋阳公主,两个人还呆愣的站在那里,头上的幕离掀了一半儿,怔怔地看着他。
“带着犀子上马啊,快。”他温和地催促。
武柔这才拉了晋阳公主的手,将她带到了他身后的那匹马的旁边,先将晋阳公主抱了上去,自己上马坐在后头抱住了她,手里握紧了缰绳,说:
“好了,走吧。”
李善点了一下头,二十多人的骑兵便齐齐上了马背,在前头开路,后头跟随,将他们保护在中间,一行人往长安城外去了。
玄武门在整个长安城的最北面,远离长安城郭,附近有驻兵卫,百姓也不多,一路上畅通无阻。
他们快马加鞭的赶路,终于在一处山坡下的凉亭处,见到了正准备离开的前太子李承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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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乾又瘦了许多,形容枯槁,胡子潦草的爬满了下巴,退去了太子的身份,被逐出了皇族。
他如今一贫如洗,只有两辆马车,载着从前他看都不会看的,垃圾一样的生活所需的必须品,身旁跟着发妻苏氏,还有年幼的儿子。
丧家之犬,不过如此了。
曾经前呼后拥的太子,还没有那些“护送”他到流放之地的骑兵差役门排场。
“参见太子殿下。”押送他的差役队长突然单膝跪下,抱拳高呼。
很快那队差役就跪了一地。
李承乾的身子条件反射一般,朝着他门看了过去。却发现他拜得不是自己,而是身后的某处。
李承乾露出了凄惨的笑容,一边自嘲,一边下了马车,往身后看了过去。
他从八岁当太子,已经快二十年了,这太子的名号,早已经成了他的名字了,刻入骨血一般,一时间还真的适应不过来。
看不管适应不适应,这名字,都已经是别人的了。
他朝着下马而来的弟弟招了招手,眼睛里头是松散的光亮。
李善走到了李承乾的跟前站定,眷恋地端详着他的脸庞,缉拿他如今衣着寒酸,又看了看他身后那两辆简陋的马车,几个木头箱子,瞬间眼泪就下来了,哽咽地喊了一声:
“大哥。”
李承乾看了一眼他的身后,见晋阳公主也来了,怀里抱着一只仿真的毛绒兔子,好像是自己哪一年送她的礼物。
但是她看着他,却像是不认识了一样,眼神中透着惊恐,依偎在武才人的身边,不敢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