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西街往事——小芸(三)

周五,小芸给我发了微信:

“六月,我下午临时接了个住家的活儿,一周,不好推掉,咱下周再聚吧,抱歉啊。”

“好,你先忙。”我回她,放下手机,我略微有点失望,又有五年没见过小芸了,五年,说起来是那么长,想起来又是那么短,时间不知怎么就在不经意间流走了。这五年里,我没有回过家乡,我离家乡的距离不过五百多公里,在交通高速发达的当今,这点距离就是一顿聚餐的时间而已。但自从我姥姥去世后,我只回过老家两次,一次没找小芸,另一次,小芸热情的接待了我们——在她开的饭店里,小芸前两年开了我们那里最大的饭店,生意一直很兴隆。

“今年明显不中了,公款吃喝查的越来越严,都开始赔钱了,明年我准备给兑出去了。”在小芸饭店二楼一个安静的包房里,坐满了我们一大家子,我五大爷和小媳妇,我爸我妈,我七叔七婶,我八叔,我,二月,三月和我的兄弟姐妹,还有孩子们,席开三桌,热闹的像要过年。小芸说,这一大家子,是头一次这么聚在一起,二十多年没这么齐了,小芸请客,看得出,她刻意的打扮了一下,女人必备的首饰一件不落,件件奢华。春末时节老家的天气还有些凉,小芸却穿上了修身的大红色皮短裙,黑色高筒靴,高挽着发髻,烈焰红唇,妖艳又干练。她胖了,时尚的穿着也难掩渐行渐远的青春,不合年龄的打扮又使她的貌美如花折去了颜色,但她却是自信的,健谈的,活跃的。我记得有句话貌似这样形容女人:

“一个女人等于五百只鸭子。”大抵用来讥讽女人能说能吵能闹,如果真是这样,小芸就等同于二千只鸭子,有她在,酒桌上永远不会冷场。窗外,群山泛绿,碧空如洗,燕子双飞,杨柳吐絮,春的气息快马扬鞭,窗内欢声笑语洋洋喜气,小芸蝴蝶一样穿梭于每张桌子,大山时不时跟在她身后,端着酒极尽地主之谊,这情景使我想起了当年她们结婚的那一刻,只是时间流逝,我们已到中年。

小芸和大山看上去妇唱夫随很是恩爱,我怎么都不能相信,她俩离婚已经多年了,或许又复婚了吧,我想,要不然俩个人怎么还能和平的住在一个家里,关系看上去还那么和谐。我从没问过小芸关于她的家庭和婚姻,我虽好奇,但她不说,我不想问,情爱这东西说不清楚。但我知道大山在离婚的这些年里,曾离家出走过两次,最近的一次走了近一年,我也是偶然从我爸嘴里听说的,我爸一抱怨起我五大爷时,必定先这么开口:

“啊?就他能耐,他有什么牛叉的,不就是趁些钱吗!那又怎么样,看看他把孩子们教育的,哪个出息成大豆了,看看小芸,他男人又跟人偷偷跑了,都多半年了还没回来,不要脸。”

“什么什么?大山跟人跑了?”乍一听这个,我着实吃了一惊,我爸下意识的躲闪了一下,又说:

“是,又跑了,就你们不知道,都跑两回了,丢老人了,唉,反正也不是啥秘密了。”

“啊?和谁啊,为什么?”从前我只听过谁家谁家的女人跟人跑了,还从没听说过这家的男人也跟人跑了。

“具体为啥不知道,反正是跟个女的。”

“小芸知道吗?”

“咋不知道!”

“那她不生气吗?”

“谁知道了,能不生气吗?”

“那她没找找?”

“中国那么大,上哪找去,再说了,他想跑,还能让你找着。”

“也是,哦,对了,你不是说小芸和大山早就离婚了吗?”

“早离了,他们,离婚不离家,平时还在一块过着,谁知道算咋回事啊。”我爸说。这么说来,人家大山也不算偷偷跟人跑了,说是光明正大的和人跑也不为过,他没必要告诉小芸,他和小芸,已不再受法律保护,现在他们充其量是房主与房客的关系,或许是更为密切的朋友关系,如果是这样,大可不必告诉小芸,难不成房客朋友要出差,一定要通知房主吗?未必。我想不出小芸是否会生气,也想不明白她为啥要过这样的生活,她不像我妈,我妈没房没钱没工作,又没文化,还不接受新思想,一切都是老旧妇女的做派。小芸正相反啊,她啥都有,而且是富有,大山是要仰仗她的,她完全可以把大山一脚踢出去,自己想怎么过就怎么过,别说小芸那掐尖要强事事争赢的个性,就是当下普通性格的女人,也不能容下这事啊,这世上男人多得是,何必死守着一个,况且这个男人既不优秀也不专情,小芸何必呢?我真是想不通。

“我五大爷说什么了?”

“说什么?他能说什么,他说什么都没用,还不是拿起棍子把人家玻璃给砸了,那又怎样,他能管得了谁。”

是啊,谁能管得了谁,谁也管不了。后来我听说,大山又若无其事的回来了,小芸又若无其事的接收了他,他们,又若无其事的照常生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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