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县长,我那天带着马车去杨二爷家诓骗面粉未成,空手而归,半路四辆马车被匪徒劫持,我就怀疑是刘大虎勾结人干的,于是那晚上我就进城直奔兴隆粮店,要和刘大虎说个清楚。结果我到的时候,天色很晚了,粮店早关门了。我身上没钱,就想进这粮店里面偷点什么。结果,我想法设法爬进刘大虎家院子,到了窗户边,您猜我听到了什么?”
“你听到了什么?”
“屋里,俩男人说话。我听了一会儿, 确定了,一个是刘大龙,淀北聚龙寨匪首,另一个是刘大虎,兴隆粮店老板,这俩是堂兄弟,他们还提了一个,刘大豹,是警察局侦缉队小队长,听那意思是失踪了。那四辆大车也是刘大龙劫走的。后面,就传说聚龙寨大当家的刘大龙带着金银细软享福去了,那阵子兴隆粮店进了几百袋面粉,您说巧不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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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还有呢?你不是说发大财机会吗?”
“对啊,您放我这一马,给我几个您的心腹助威,带着枪和手铐,绳子,去找刘大虎,把他和刘大龙匪首勾结这事,对,把和日本人勾结轰炸水淀,都扣他脑袋上。告诉他,想活命,就把粮店转给我杨五爷,我去给他疏通。实际上,我收了粮店,后面和您签个字据,让您儿子成为粮店实际老板,前面雇个经理,搞个跟天津卫那些个粮店一样,什么董事长,股东,这不就成了。”
曹县长看着眼前这个杨五爷,乐了。心想,这老家伙懂的还真多,什么董事长,股东,有意思,要是真的治他罪,杀了他简直是如碾死一只蚂蚁,不杀,留着兴许还有用处,就他这肚子坏水,真能在关键时候,帮上大忙。也算是个人才吧。
于是,曹县长说道:“你有把握将功赎罪?”
“为了活命,肯定行!”杨五爷此刻磕头捣蒜。
没了刘大龙和刘大豹庇护的刘大虎,简直就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后面,在他家里,杨五爷带着几个黑狗子,那是威逼利诱,连打带骂,用枪顶着脑门子,匕首压在脖子大动脉上,就跟黑社会一模一样的,吓得他都尿裤子了,自知自己通匪的罪过,就可以立马脑袋搬家,所以立马签了粮店转让字据给杨五爷,带着孩子老婆回老家了。
立了功的杨五爷在警察局象征性待了三天,就给放出来了。临走,曹县长还悄悄让人给了他20块大洋,算是封口费。杨五爷没敢在城里停留,怕县长反悔,那就真的脑袋搬家,麻溜地跑回水淀。
所以,孙向红就纳了闷了,四天前,眼瞅着杨五爷被警察局的人五花大绑捆走了。可是,现在,这家伙又在扒海棠家的窗户。他无法理解。但他能理解到,这里面一定有腐败的猫腻。
“这腐败的政府!“孙向红心里咒骂着,一边弯腰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硬硬的大土坷垃,嗖的一下朝着黑影砍去,然后扭头,弯腰沿着墙根跑下了胡同土坡。
“啊哟!”黑影冷不丁地被土块一砸,下意识地叫了一声。
屋里的海棠正坐在炕上面对着窗户衲鞋底,她披着红色的小棉袄,里面穿着文之武给的那件白色绸缎小褂。
“谁?”听到外面的叫声,海棠吓了一跳,手中握紧了衲鞋的针锥子,瞪着惊恐的眼睛看着窗户外面。
杨五爷见事情败露,连滚带爬翻过矮墙头跑了。杨五爷跑回自己的狗窝,一夜没敢再出去。
孙向红从后坡跑远后,上了大堤,绕道小学校方向,然后往家走。漆黑的街上,没有一个人。
转天上午,孙向红媳妇来到海棠家。
海棠正在缝补狗子的衣服。进屋后,孙向红媳妇就悄声说:海棠啊,以后晚上小心点,昨晚有个人趴你窗户,碰巧让孙校长看到,给吓跑了。
海棠红着脸,连声道谢,问到:孙校长看清是谁了吗?
“看影子像汉奸杨五爷。”
海棠听了微微笑了一下,倒也不害羞,说到:我早看出他打我主意了。
“哦,那你以后小心点,晚上把门和窗户关严实些。”说罢,孙向红媳妇就转身出了海棠家。
孙向红媳妇走后,她赶紧到窗户前,发现窗户纸果然有个小洞,于是用沾鞋底子的浆糊,找块破布给沾上了。那个年代,纸张是稀罕物。农户家里一般没有。
弄好后,海棠坐在炕桌前,她想,得想个办法收拾一下这个老色鬼。
海棠从柜里翻出了一套杨天明的好衣裳,包好了提着,领着狗子出了家门。她先把狗子放在了六爷家,然后去了村东头的一间破窑下。
这座砖窑废弃有些年头了,经过风雨的冲刷,一角已经坍塌。窑门口靠里头被用破砖头歪歪斜斜地封堵住了。外面也堵了一侧,留下一个可以钻进去一个人的缝隙,里面铺着麦秸子,上面有一床黑不溜秋的破褥子。蓬头垢面的王来喜躺在上面,哼着小曲,举着一本已经烂了边的书在眼前晃着。
“来喜!”海棠站在窑口弯着腰怯怯地喊着躺在破褥子上的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