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炎炎,大地像蒸笼一样,热的人喘不过气来。丽娘幽幽诉说着的悲凄让人心里丝丝生寒。
郑微轻轻挪了挪屁股,尽量不打扰丽娘的讲述。
那时家里真的只剩下齐妪一人,如同齐氏守了她一夜,头七那夜齐妪坐在灵柩旁也守了一夜。
翌日一早齐妪把家里的房子托大伯家照看,自己接替齐氏踏上了北寻的路。
齐妪言如今苟且偷生就是为了找到囡囡,儿子儿媳地下可以瞑目。
齐妪照着儿媳的留下的话一路向北,一走就是十年。
她每到一个地方就会住上一个月,靠着一手了得的刺绣手艺穿梭在各家女眷中,即为了赚养活自己的盘缠,也是为了打听囡囡的下落。
十年过去了,从晋陵郡的京口到晋阳,从吴侬软语到罕言寡语,她不记得跑了多少地方。
从步伐矫健到步履蹒跚,她觉得自己可能寻不到囡囡了。
那时晋阳沦为大魏与大燕争相追逐的战场,无数流民为了躲避战乱往南边跑,齐妪也随在流民里逃亡。
丽娘嘴角含笑:“当时我也在那群流民里,饿了许久昏了过去。也许是老天睁了睁眼,终于赐下垂怜,齐妪救了我,把她不多的吃食分了我。”
“她同我打听囡囡,起初我没记起来,”丽娘嘴角的笑容变得苦涩,“后来齐妪发现了我腰间的锦囊,她特别激动,紧紧的抓着我问锦囊哪里来的。”
丽娘深吸了一口气:“我回她记不清了,从记事起一直戴在身上。”
丽娘不知道齐妪是否信了自己的话,只记得齐妪抱着她狠狠地哭了一场。
后来齐妪带着她一路辗转到了琅琊郡。
齐妪觉得自己走不动了,靠着给郡守府主簿的娘亲绣了一幅观音像拿到了户籍,带着丽娘在绣云坊定居下来。
“这五年来,阿婆从未问过我当年经历的事情,起初我以为她怕触及我的伤疤,不想让我难过!后来我发现也许不是……”
丽娘柔和的看了眼睡下的齐妪,见她头上生了密密的汗珠,缓缓的打起蒲扇。
“你知道了,我不是囡囡。”丽娘回头看了眼郑微,接着道:“是不是好奇,我如何会有她的锦囊?”
丽娘道她确实见过那个可怜的女娃。
十五年前,她同囡囡一起在被送往晋阳的马车里。
那年夏天特别热,同车的有孩子都得了重疾,不停的打摆子还上吐下泻,后来陆陆续续有更多的孩子发病,管事们怀疑这病传染,就把那几个孩子扔在了荒郊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