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亲以前是个木匠,帮坊里的街坊们做些木活儿。四年前韩家征兵,但那时阿兄和我年幼,如果父亲应征入伍,我们根本活不下去,所以父亲便去官府服徭役,那些日子父亲每日很晚才回来,有一日他们带着父亲他们出城干活儿,那天大雨,回来的时候很倒霉的碰上了山上的石头滚落,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但腿和腰都砸断了,再也站不起来了。阿兄求遍了城里所有的大夫,花光了家里所有的钱一点用都没有。”
丁河背对着马兴云,马兴云虽然看不到他脸上的神情,但看着他萧索单薄的背影,还有他低垂的头,就知道他有多痛苦。
丁河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后来家里没米下锅,阿兄让我留在家里照看父亲,他出去买米。其实那时家里已经没有钱了,官府给的那些补偿也花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那几个铜板根本买不了多少米。我当时就不该让他去,如果他不去,我们虽然会挨饿,但起码我们一家人都还在。”
“你阿兄发生什么事儿了?”
丁河已经抑制不住的颤抖着身体,马兴云看着有些不忍,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欲言又止半天,一张嘴说出的话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
幺乞儿都不赞同的看了他一眼,马兴云捂着脸,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地里。
“他去买米,钱不够,米铺老板自然不肯卖给他。后来不知道阿兄怎么想的,扔下几个铜板,抱起旁边的一袋米就往外跑。韩大将军治下的九江城,偷抢嫖赌一旦被抓到,是要按照军规处置的。他们把阿兄抓回去打了三十军棍,当我看到阿兄的时候,他就只剩下一口气了。我跑到府衙哭求,虽然他们也请了大夫来给阿兄看病,可是一点用都没有,没几日阿兄高热不退,就走了!阿父受不了打击......也跟着去了!”
马兴云听得坐不住,把地上那些吃食端起来,走到丁河身后,想让他别太难过,嘴唇嗡动却还没等他张开嘴,丁河突然抬头看着他,眼睛瞪得铜铃一般,布满了血丝,一字一句道:“他们把阿父和阿兄埋在了城外,还想让我去韩家设的善堂,告诉我那里可以供我吃供我住,如果我正气的话,还能从军!可我不希得去,我也不想留在那个家里,就跑了出来。”
“如今我没有阿父,没有阿兄,也没有家,只能沦落街头!”丁河脸上的神情充满愤恨,他恨府衙徭役害的父亲残疾,恨府衙刑罚严苛,只是一袋米便被活活打死,更恨九江城的掌控者韩家,是韩家让得家破人亡,无家可归。
马兴云把这种恨看的清清楚楚,许久许久,他只能无力的说一句,“对不住!”
虽然才来九江城短短几日,马兴云已经深刻感受到了九江城的严苛,他早就听闻韩大将军治军甚严,军纪严明,所以战场上大军才能如指臂使,所向披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