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晃得厉害,想专注练习新技能谈何容易,刚凝聚起的一丝魔力,瞬间就被颠散了。不过罗兰转念一想,这何尝不是磨炼意志力与专注力的好机会?越是艰难,越能锤炼心境。

队伍沿着尘土飞扬的土路蜿蜒前行,几个小时过去,身后的城市渐渐模糊,消失在视野尽头。途中,他们路过几个静谧的村庄,村民们投来好奇又戒备的目光。夜幕悄然降临,如一块黑色幕布,将大地笼罩,商队顺势停下来扎营。

罗兰虽不爱与人打交道,可肚子饿起来,也由不得他任性。商队组织者手脚麻利,指挥众人搭营,马车围成圈,中间燃起熊熊篝火,火光跳跃,映红了众人的脸。要是夜里有敌人远程偷袭,马车便能充当坚实的掩体。

罗兰低声嘟囔着,把兜帽拉低,遮住大半张脸。长久离群索居,他的社交能力严重退化,像一把生了锈的锁,打不开、合不上。多年来躲避旁人、疏离家人,让他愈发孤僻,平日里无故跟陌生人搭话,都成了难以逾越的大山。

他慢慢走向篝火,一位年长的妇人守在锅旁,锅里炖煮着吃食,香气袅袅飘散,勾得罗兰肚子里的馋虫直闹腾,走近了,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众人自觉排起队,他便默默跟在后面。

离开独处的马车,罗兰终于看清同行的都有谁。队伍里种族混杂,多数面孔虽说陌生,却也有几分熟悉,大多还是和他一样的人类。这儿的人成分复杂,几乎囊括了各行各业,有精明算计的商人和沿街叫卖的小贩,有浑身伤疤、眼神坚毅的冒险者,还有身披重甲、手持利刃的护卫。罗兰的目光忽然被一家人吸引,他们带着个婴儿,小家伙咿咿呀呀,引得旁人纷纷侧目。这般拖家带口踏上险途,可不常见,说不定和他一样,怀揣着寻找安稳去处的期许。

他还留意到件怪事,多数护卫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紧紧挨着一辆颇为奇特的马车。那车比别的都长,车尾突兀地装着铁栏杆,里头黑黢黢的,罗兰不禁心生疑惑:莫不是关着什么猛兽,防止逃脱?

他又瞧见马车上有个怪异符号,一时间大脑飞速运转,绞尽脑汁回想,终于记起在哪儿见过。

“奴隶贩子?”罗兰心头一惊,记忆潮水般涌来,他曾见过有人皮肤上烙着这一模一样的符号。那是个三曲枝环形的图案,圆润规整,螺旋内侧有三个圆点,透着股阴森的气息,是这异世界公认的奴隶标志、奴隶贩子的招牌。

这世界动荡不安,战乱频发、纷争不断,奴隶的存在如同顽疾,难以根除。种类也是五花八门,有战犯奴隶,战场上被俘的士兵,一旦打了败仗,沦为奴隶便是他们的宿命,他国的高阶贵族战败后,下场同样凄惨;有罪犯奴隶,顾名思义,里头大多是强盗、杀手、小偷这类作恶多端之人,罪行轻重决定了他们要服苦役的时长;还有债务奴隶,身负巨债之人,债台高筑、无力偿还时,便可能被债主一纸契约,卖作奴隶,有人甚至狠下心拿家人抵债,一并归入此类。

在这异世界,一旦被打上奴隶烙印,便如深陷泥沼,插翅难逃。要经法官严苛审判定罪,往后身份识别时,通过特殊技能或是魔法装置一查,便能原形毕露。多数时候,这烙印就是一辈子的枷锁,至死都难以摆脱。当然,也有一线生机,通常是认了主人后,举行个小仪式,主人便可大发慈悲,放其自由。

虽说这奴隶身份不强制人服从主人命令,但奴隶主自有手段。最简单粗暴的,便是给奴隶戴上特制的项圈,形状大小各异,多数人戴在脖子上,显眼又屈辱;也有做成戒指、手镯的小号款式,隐蔽却同样致命。项圈暗藏玄机,能瞬间放电,电击佩戴者,疼得人死去活来,奴隶主只需掏出遥控装置轻轻一按,便能让奴隶生不如死。有的甚至丧心病狂,在项圈里装了炸药,专用于看管那些危险分子,稍有异动,便是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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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吃吧!”壮实的妇人递来一碗炖菜,罗兰回过神,点头致谢,接过碗走到一旁。幸好没人找他搭话,他得以默默用餐,虽说味道算不上鲜美,可比随身带的干肉强多了。

他边吃边偷听旁人闲聊,纯粹是闲得无聊,打发时间。

“听说这次的货有点特殊。”

“是啊,准能卖个好价钱。”

说话的是奴隶贩子马车旁的护卫,罗兰心里“咯噔”一下,猜他们口中的“货”,大概率是车里的奴隶。难怪装着铁栏杆,不过就算没栏杆,戴着奴隶项圈,奴隶也跑不了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