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惜见微微一笑。
常夫人道:“不过这次去徽州的事,你不用去了,缘由便是方才我说的,你可不要多想。”
柳惜见道:“弟子明白。”
几人再说了会话,柳惜见回返自己院中,行到半路,却下起大雨来。此时她经的道上又是一片桃园,全无避雨的场所。知道前方有个八角亭,急忙奔去。还未到亭中,全身已被淋湿,闹得一路狼狈。离亭四五丈远时,隐隐见得白色雨雾中有个人影,急中也没瞧仔细,待到一步跃入亭中,却见亭中人原来是明千霜。
明千霜见人来,忙背过身去,伸手往脸上擦抹。柳惜见道:“四师兄,你也在。”一面说话一面咳嗽。她方才入亭时微微仰面,亭檐上雨水低落口中,猛落入喉时被水点呛到,同明千霜说话便夹着咳嗽声。
柳惜见看明千霜迟迟不回身,也不言语,觉他无礼,不过早见惯他无礼之样,也不在意,自己理了理沾在额边的乱发。
明千霜回过身来,柳惜见瞥眼见他双目通红,想起适才进亭时他那模样,似是擦泪,愣了一愣。
明千霜道:“你从哪里来?”
柳惜见道:“我从师娘那回来。”
明千霜微微点头,面色如常,眼睑处仍沾了晶莹残泪,睫毛仍有黏在一处的,显是哭过。柳惜见知他好面子,支吾片刻,道:“我……我院里还有衣赏没收,便先行一步了。”说罢,跑出亭中。
明千霜也正处在狼狈关头,见她离去,身边无人,方觉自在。原来他方才往练武场去,遇到常泽。常泽同他说起一事,是想要买明千霜母亲留下的一座宅子,以做万古山庄的马场。
明千霜对母亲留下的物事向来爱惜,不曾出卖损伤分毫。若是别个来与明千霜买地,他最多是相拒便罢,偏偏是常泽。常泽与明千霜母亲有过一段爱恋,也曾山盟海誓缱绻缠绵。明千霜心内想便是常泽不能给母亲名分,也会同他一样爱护母亲留下的遗物产业。谁知常泽竟要将母亲的祖产辟作万古山庄的马场,将母亲的留念之地用作万古山庄的基业。更因“万古山庄”是阻挡母亲失去名分,自己沦为私生子的一大根由,如今常泽还要从母亲与自己身上“凿料”,做强万古山庄,想起昔日种种,不禁怒上心来,当时便回常泽道:“常庄主打的一手好算盘,总想挖空了心思从明家这拿东西给万古山庄做填补,明家倒成了你们的垫脚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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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泽那时回道:“霜儿,我只是与你打个商量,你若不肯,那便作罢。”
明千霜冷笑道:“我八岁那年离开晋安从你手上拿走‘积石如玉’那一只瓷瓶时,便同你说过,你别想再从母亲这拿走一样东西,年深日久,想来常庄主已忘了。”
常泽倒不是忘了,只是那时明千霜还小,他只把这话当做戏言,却不想明千霜竟真是从小这么想,正欲答言,明千霜又道:“那也是,庄主贵人多忘事,连自己诺言都能忘,何况是我这个小儿的言语呢。”
常泽知觉自己触到儿子逆鳞,道:“霜儿,为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