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能不管?”昀笙扬声道,“你是我的夫君!是我孩子的父亲!你要活要死,你要拿自己的身子做什么,我必须知道得清清楚楚!温礼晏,当初是你说的,什么都不会瞒我,要我不要将你当作天子对待。现在你要反悔了吗!”
“……”
令人窒息的沉默,像是从一摊死水中蔓延开来。
温礼晏的眼底笼罩着乌云。
“你刚刚,说什么?”
他死死盯着她的小腹,万千情绪翻腾升落,里面唯独看不到“欢喜”。
“——孩子?你刚刚说,你有了孩子?”
昀笙被他异样的情绪震慑住。
“没有……我只是说,以后若有万一……”
“温礼晏,你不想要孩子吗?”她的肩膀松懈下来,“还是说,你不想要我的孩子了?”
所以他选择在建清宫过夜了。
“昀儿,今夜你问了朕这么多问题,要朕怎么来得及一一回答清楚呢?”最后,温礼晏静静道,“不如,你先来回答朕的问题吧?”
“譬如,你的娘,到底是谁?”
“又譬如,你究竟是因为什么,才会来到朕的身边?”
昀笙脑中仿佛被一把劈山开海的斧子,给彻底劈开了。
温礼晏望着她,眼中没有柔情,只有质询。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他忽而就不让她插手关于他身体的一切,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他的态度变得若即若离,忽冷忽热起来。
季迟年既然能把江述云的事情告诉自己,自然也能告诉温礼晏,甚至说得更多。他对自己说的“不知内里”,说不定都是糊弄她的,却把更详细的过去,向温礼晏一一展开。
那么,站在温礼晏的角度来看,突然出现在他身边的自己,又是何等诡谲,何等居心叵测呢?
身负血海深仇的少女,被太后关进不杏林里给皇帝试药,被季迟年折磨得死去活来,却一点也不恨皇帝,反而还在秋狝的时候,奋不顾身地将他从蛇阵里救出来。
之后就那么理所当然地留在他的身边,慢慢渗入他生命的每一个角落,到最后让他半分也离不开她。
身子离不开,心也离不开。
还那样巧合地,对医术和蛊毒之术一点就通,短短两年就走完了别人十年的路,仿佛生来有宿慧一般。
那么多试药人,都不能让季迟年研制出压制“血锁子”的药,偏偏她一出现,温礼晏的病情就有了转机。
……
而现在,有人告诉他,其实她娘就是蛮族之人,还很有可能就是当年给他下“血锁子”的人。
他会怎么想呢?他还能怎么想呢?
昀笙只是稍微易地而想,就觉得被绝望淹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