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如此,哪怕他有朝一日能够搞定贾赦,可贾赦没了,还有邢氏,邢氏没了,还有贾母,贾母没了,还有贾政夫妇,他总不能把荣国公府一锅端了。
“也就是说,你们暂时没有条件,选我,只是双方妥协的结果?”
“条件是什么,暂时我也不知,将来如何,全凭你的造化了。”
贾琮明白了,以后还会生出什么事来,全在与两宫之间的博弈,但只要贾敬不掺和其中来对付他,压力就减轻了一半。
贾琮不是忘恩负义之辈,若一个人恩怨不分,有损阴德,他道,“只要我在一日,宁国公府的爵位就在一日,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给我的,可以一并说清楚!”
祸害了人家的子孙,还要承接人家的爵位,贾琮脸皮再厚,也还是会难为情。
当然,要说清楚的是,贾珍父子的结局,完全是自取灭亡。
为了一个金荣,一错再错,落到今日这样的下场,也不知道贾珍泉下有知,会不会后悔?
“你仅需记住,宁荣二府密不可分,若是一旦两府之中,任何一方出了差池,贾氏一门在朝中的地位便会一落千丈。你承袭宁国公府爵位,须听老祖宗的话,伺候好一府的老少爷们,不得骄枉!”
“是!”贾琮答应下来,至于后面怎么做,事到临头再审时度势不迟。
临敬殿里,泰启帝将忠顺王召进宫来,连宋洪都不在一边服侍,兄弟俩寒暄两句,便步入正题。
“贾珍在狱中被其子贾蓉砸死了,其子畏罪自杀,也算是省了朕好大一桩事。”泰启帝松了一口气。
忠顺王知道,最近,泰启帝的压力很大,太上皇那边迟迟不松口,虽然有朝中文臣们帮腔支持,可“孝道”两个字就能压得皇上呼吸不畅。
而“恩”是不能随便施的,谁不知道,四王八公支持的是太上皇,这两年,父子二人掰手腕,朝野都看在眼里。
这一局若是输了,以后泰启帝如何御臣治天下?
而赢,也是太难了!
要付出的代价也何其大!
双方对峙不能太久,时间越长,对朝局影响越不好。
若是能够有个台阶下,于彼此双方都有好处。
“父皇那边,可说了什么?”忠顺王心疼自己的皇兄,提起太上皇,就皱眉头。
泰启帝看在眼里,心头也熨帖极了,好歹有个心疼他的人,道,“留住宁国公府的爵位,令贾琮出嗣宁国公府,二十万两太仓银还回来,朕答应了!”
忠顺王声音哽咽,“委屈皇兄了,为了这大顺的江山,殚精竭虑,纵今日朝堂诸公不能理解皇上,将来青史之上,也必然会公正记下一笔。”
泰启帝见此,眼中也蕴含眼泪,“朕也可以做一万事不管的皇帝,在后宫享乐,朝堂之事,能做就做,不能做,谁也管不着朕,可朕终究还是不忍心啊!”
“这是祖宗留下来的江山,不能坏在朕的手里!”
“前儿,臣弟听说,户部尚书提出要用杂物折合俸禄,臣弟忧心不已。若果真如此,世人该如何说皇兄?朝臣们还如何用心办事?有了这二十万两银子,虽只能解此燃眉之急,好歹也不会太伤体面。”
忠顺王再次担忧,“只,年后圣寿节,皇兄又去哪里筹一笔银子去?”
今年一冬,两京十一省,连江南都连下了两场大雪,黄河以北,大雪绵绵不绝,天寒地冻,雪灾下,坍塌了多少房屋,压死了多少百姓,冻死了多少牲畜。
若不能及时下发赈灾银子,安顿百姓,恢复生产,实难想象,届时天下将会呈现怎样一副乱象。
饿殍遍野,民不聊生,京都之中,太上皇要大肆举办圣寿节,忠顺王这做儿子的都忍不住腹诽,就不说天下百姓了。
“你怎么知道,太上皇为何会将二十万两拨过去的银子还回来?说是为了民生国计,也不过是因为,赵咨璧才冒了天大的风险,从扬州运了五十万两银子来。”
忠顺王倒抽了一口凉气,他闭了闭眼,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泰启帝虽然也觉得心里堵得慌,他这两年,连龙袍都没有钱做,内帑几无,后宫嫔妃们的胭脂水粉钱都发不下去了,原本按照惯例,皇帝登基,次年应当大选秀女,充斥后宫,因没钱他把这一条也都蠲了。
却依旧于局势无补。
他虽比不上太祖和成祖,勤政爱民上,自认也不比一般的帝王差,无奈,朝政也好,民生也罢,全然无半点起色。
都说天道酬勤,泰启帝每想起,心若油煎,也不见上苍体谅。
“皇兄也别太着急了,治大国如烹小鲜,万事也急不来。”忠顺王也怕泰启帝气出个好歹来,不得不出言宽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