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妞没吭声,又有一家欢乐传媒接到,“听说你为了进谢家门,十六年苦心孤诣讨好老太太,让她把遗嘱全部转给你,还用遗嘱绑定跟谢氏少总的婚姻,对吗?”
一两家开头,其他媒体纷纷抛出各自的问题,场面一时从采访变成声讨,洋洋洒洒全部都是对圆妞的控诉。
她俨然成了众人口中那个夺遗产抢男人的心机婊,利欲熏心到令人发指的女人。
媒体见她一直沉默,满眼嘲讽道,“谢小姐,请你回答问题。”
圆妞只想呵呵。
“有没有这么欺负人的?”突然,门裂开一条缝,一道夹杂着戏谑和不满的年轻男声传来,先闻其声,未见其人。
所有人扭头向门口看去,只见一身皮夹克休闲裤,脚上一双哑面牛皮短靴的男人出现,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肤色在黑色墨镜的映衬下泛着冷白。
紧接着,他又嘴毒地补了一句,“谢小姐,你什么时候有兴趣参加这种人品讨伐会了?”
墨镜遮挡不住圆妞的眼力,她几乎一眼就认出他的身份。
但她同样没空搭理他。
她确实没兴趣参加人品讨伐会,但她对江伊人闹这么一出的目的很清楚,于是便有了跟她耗下去的耐心。
她随手接过打头的那家新阳娱乐的话筒,淡淡的眼神扫向众人道,“你们刚才说的,也都只是捕风捉影的事,没有证据不说,还会让人产生不好的联想,带坏我的个人名誉,你们既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不怕得罪谢家吗?”
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把刚才众媒体的诬陷全部挡了回去。
一旁的秦宴眯了眯眼,满脸玩味。
谢家跟江家比,一个是临城的土皇帝,一个是外来勋贵,得罪谁也不可能得罪土皇帝,除非不想在当地混了。
但新阳娱乐和欢乐传媒除外,两个打头阵的记者死猪不怕开水烫地继续提问,完全不把谢家放在眼里,“谢小姐,听说谢老夫人心善,曾捐助过多家福利基金会,积累的名望正向促成了谢氏在临城乃至全国的发展,您作为老夫人领养的后代,怎么着也应该延续老夫人的传统,不说捐助社会也该怜悯一下众生,怎么对活生生的人命视而不见呢?”
“怜悯众生不是佛祖的义务吗,什么时候轮得到她一个小姑娘了?”一旁打从进门说了两句话的男人忽然又开口了,他一手插兜,一手靠在会议桌旁,用很懒散的口吻说,“就算遥远的佛主救不了近火,不还有政府、医疗和救助会,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们这帮只会打嘴炮的小人用道德捆绑一个小姑娘?”
他明目张胆地袒护,不惧怕得罪众媒体,不是身价抗打就是实力抗打。
圆妞跟秦宴交集不多,对他只有个模糊的印象,玩世不恭的半吊子医生,偶尔露出半分邪气。
他今天能来,肯定不是冲着她的面子,她心里感激,同时不想让他成为众矢之的。
她冷眼扫向说话的记者,语气不带一丝温度,“奶奶一辈子确实做过很多善事,功德无量,可你也说了,我只是她领养的后代,我骨子里没有继承她积善的基因,所以做不到像她那样怜悯众生,更何况她老人家对我疼爱我还来不及,从没要求过我做到她那样。”
言外话,你是老几,敢对她指三道四。
新阳和欢乐的两名记者被怼得脸色青白,其他媒体也在掂量得罪谢少夫人的下场。
眼看局面要被圆妞控制,坐在主位一脸病容的江伊人沉不住气了,她飞快起身,往一旁打开的窗台上爬了上去。
事情发生在几秒内,所有人像看电影似的默默看着,没有一个人先发声。
江伊人尖锐的嗓音从高处传来。
“谢圆妞,我若从这跳下去,你难逃干系,我们江氏不会放过你,谢氏因你这个少夫人做的好事,也好不到哪里去,对了,”江伊人透过苍茫的临城,望向遥远的方向,“听说他去港城搬救兵了,我们江氏的生意网在港城也盘根错节的,我被你谢少夫人逼跳楼的事一传开,这节骨眼上,谁会选择跟他合作?”
二十几层的风呼呼而过,吹得她头发四散,活脱脱一个梅超风。
圆妞首先想到的居然不是谢淮安会不会白跑一趟,而是他嚣张得肆无忌惮,连去港城搬救兵这事也不瞒着,这是打算跟江氏彻底撕破脸了吧?
再看江伊人那扒拉着窗框瑟缩颤抖的身体,她在赌圆妞会不会拿整个谢氏跟她的命赌。
她心口一涩,有种被人掐住咽喉的错觉,她很不喜欢。
本来,她完全可以任由江伊人往下跳,再想办法把她救活,只留一条命,苟延残喘地活着。
但这事摆在明面,上百家媒体面前,难保一家不会编出一个对她和谢家完全不利的故事,她懒得应付大众舆论,更不想在现阶段跟公众为敌,只能做在暗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