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的发展本质上是不断发现问题和解决问题的过程。
大地的色彩正在逐渐改变,远处的山林大体上还是绿的,只有零星几抹斑驳的黄点。
凉爽的秋日悄然而至,谷穗变得饱满而金灿,垂下了它高傲的头颅。
在临近收获之际,枭发现了另一个问题。
“听有谷部落的人说,收获的谷子会像山一样多,根本不可能数清,也无法用天平称出重量。我们要怎么知道收获了多少谷子呢?”
这个问题张天自然早就考虑到了。
“用那个。”
枭扭头朝天手指的方向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没见过的陶器,上大下小,开口呈方形,四个侧面以梯形缩小,有点像陶罐,只是样式不同。
“那个叫斗,准确地说,是制作斗的模具。”张天解释,“开口的边长为一尺四寸,底的边长为一尺,用它来装谷子,装满即为一斗。可以用斗的数量来衡量谷子的多少。”
斗作为古代民间流传最广的一种量具,是人类文明史中最早出现的以物换物的容器。全木制的斗在后世更为常见,但木斗的加工对技术的要求较高,陶制的斗虽然笨重,胜在简单,也更容易标准化作业。
无规矩,不成方圆。长度、重量和容积,起码这三种度量单位要确定统一的标准,或许现在还不能充分体现它们的作用,以后迟早会用到,先让族人们熟悉这些概念,明白何为标准。
张天让枭把蒲花、黄、松露、蛇花等人叫来。
在采猎的生产方式下,人类只知攫取现成的天然产品,仰赖大自然的恩赐,完全受自然环境的制约,“饥则求食,饱则弃余”,难以形成长久的定居,也不可能出现稳定的剩余和积累。
农业生产则不然,它通过人类对自然界的干预去增殖天然产品,从消极地适应自然转变为积极地改造自然,从而实现长久的定居,获得稳定的剩余和积累。
这种剩余和积累,使启动社会进一步发展的伟大杠杆——社会大分工得以发生,使独立的手工业、商业和科学文化事业得以形成和发展,使人类最终得以摆脱野蛮状态而臻于文明之域。
张天在有意识地引导族人分工合作,让擅长捕鱼的捕鱼,让擅长狩猎的狩猎,让擅长纺织的纺织,让擅长建造的建造……
此时站在他面前的蒲花、黄、松露、蛇花等人,他们擅长制作陶器,自从来到新家园,这件事便一直由他们负责。
制陶工艺从最初的贴片法,到泥条盘筑法,再到如今的慢轮制法,他们只花了一年的时间就走完了其他先民数千年的历程。
现在,张天要教他们一种新的制陶方法:模制法。
模制法是用烧制好的陶器作为模具,在外表敷泥成型,制成陶坯,待半干时取出。
很简单的方法,众人一听即懂。
张天把斗模的尺寸告诉一众“陶工”,按照尺寸可以烧制出更多模具,进而生产出标准规格的陶斗。
除了制作陶斗,张天还找缝插针,带领一群“建筑工”修建粮仓。粮仓修成半地穴式的,即半地下的建筑结构。
第一年的产量预期不会超过五万斤,粟米的容量大概是700公斤每立方米,换句话说,挖个36立方米的坑就差不多了,可以适当留一点余量。
众人紧赶慢赶,终于赶在收获之前造出四座用于储藏粮食的粮仓,其中三座的容量都在三万公斤左右,两座用于储藏用作食物的粟米,另一座用于储藏黍、大豆。第四座粮仓是专门的种子仓。
……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
一提到谷子成熟的季节,人们总是强调丰收的喜悦,却往往忽视了秋收也是一年中最忙碌最辛苦的时候。
族人们大都是第一次采收,看着自己在春天亲手种下的种子,如今已亭亭玉立,在风中荡起金黄的波浪,心中顿时涌上无尽的成就感!
高涨的情绪令他们不知疲惫,无论男女,无论老幼,全部背起竹筐,到田垄里收取沉甸甸的谷穗。
人们不断往返于田垄与打谷场之间,一筐接一筐满载的谷穗被倒在打谷场上,均匀摊开,接受阳光的洗礼。
林郁的那块试验田则是专门的“留种田”,各种作物的种子都要单收、单打、单藏,严防种子混杂,保持种子的纯洁性,以免因品种混杂引起种子退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