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是非要闹的天下大乱才甘心不成?!”
探春寒着脸打断了她的话,肃然道:“且不说此事压根与太太无关,就算真能坐实太太的丑事,于姨娘又能有什么好处,难道你还指望着扶正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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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倒是太太彻底坏了名声,连带着我们姐妹也都要吃挂落——哼~说句不好听的,我以后嫁了人,能帮着撑腰的也只会是哥哥,不会是环哥儿!”
“你、你你……”
赵姨娘气的都说不出话来了,偏这话虽然绝情却又是事实。
贾环压根没机会继承家业,就算是宝玉突然死了,也还有个正派嫡孙贾兰在——故此探春出嫁之后要想找娘家靠山,也只会指望贾政、贾宝玉、甚至是贾兰这个侄子,而不会是亲弟弟贾环。
好半晌,赵姨娘才缓过这口气来,跺脚道:“你怎么知道你弟弟一定不成器?若是那姓焦的肯卖力气拉扯,往后他未必就不能子承父业!”
这里说的子承父业并不是继承家业,而是说像贾政一样坐上从五品的官位——这对于贾政来说是蹉跎半生的起点,但放在贾环身上,却已经是极了不得的终点了。
生怕女儿不信,赵姨娘又反手指着外面夸张道:“别的不论,就说后廊上那芸哥儿吧,原本见了你舅舅都低三下四的,家里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比咱们府里的奴才还不如!如今怎么样?跟了焦顺才一年多,就人五人六的抖起来了,谁见了他不得尊一声爷?!”
“听说那焦顺还许了他工学的官职,估摸着过阵子就要走马上任了!你弟弟纵不成器,难道还比不得他一个破落户?!”
贾芸的事情探春也曾听人说过,心中也觉得贾环未必不能照葫芦画瓢,但赵姨娘达成这个目的的方式,却是她绝对不可能认同的。
当下拂袖冷笑道:“我知道姨娘打的是什么主意,我劝你趁早死了这心!”
说罢,因见赵姨娘作势就要哭闹,立刻又补充道:“就算我真遂了你的意,你以为他就能高看咱们不成?只怕愈发把咱们当成没品行的粉头了!姨娘要是真想给环哥儿赚个前程,就听我的不要胡闹,我自然另有法子。”
“是什么法子?”
赵姨娘闻言两眼放光,忙凑上前追问。
“这法子……”
探春避开她,绕到书桌前用素手拂过文房四宝,淡然道:“说出来就不灵了。”
上回她就拔了头筹,虽说是有取巧之处,但林黛玉、史湘云于这些事情,也确实远不如她在行。
若这回依旧一枝独秀,多半就能做实‘贤内助’之名了。
届时焦顺再旧事重提,岂不就顺理成章……
…………
后门外,宁荣里。
贾芸刚赶着马车出了自家小巷,迎面恰与贾芹的马车撞了个对头。
他正要拨转马头回避,贾芹便大马猴似的从车厢里蹿了出来,边下车便嚷道:“这不是芸兄弟么,怎么今儿还劳你亲自驾车?”
“四哥别来无恙。”
贾芸只好也下车见礼道:“那车夫原是从国公府里暂借的,这逢年过节的自然要放他回家团聚——再说我也没准备出远门,不过是去焦老爷家里走走,因带着几件土仪走路不方便,这才动了车马。”
“呦~”
贾芹闻言两眼放光,一拍大腿夸张道:“这莫不是你要做官儿的事情定下来了?”
“哥哥说笑了,我那有本事做什么官儿,不过是在焦老爷跟前帮闲罢了。”
贾芸连忙谦辞,又与贾芹客套几句,这才赶着车匆匆去了。
贾芹目送他的马车消失在转角,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的登时荡然无存,朝墙角啐了一口,骂道:“不过就是走了些狗屎运,倒腆着脸在爷跟前装起来了!”
说着,又赌咒发誓:“等攒够了钱,老子也去捐个官儿坐坐!”
然而他也就是说说罢了,按规矩本朝捐官非特例不授实职,就算他捐的品级再高,也只是个虚衔罢了。
不提贾芹。
却说贾芸到了焦家,与焦顺聊了一阵子筹建工学的事儿,眼见着天色不早了,便结伴出门,去了大观园赴宴——托焦顺的福,贾芸也在受邀之列。
等到了大观园正殿,就见里面早已是人头攒动,小一辈儿更是几乎来齐了,连黛玉都未曾缺席,内中却唯独少了宝钗。
众人因就打趣,说是宝姐姐一贯落落大方,不想今儿见了真章竟也羞于见人了。